第二天，高二年级的教室里，林小满注意到高三那边的气氛似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课间她去送笔记时，看到安真真学姐的座位不再像以前那样孤岛般的存在。
虽然她依旧沉默，脸色也还带着苍白，但当她坐在那里时，隔壁班的邱倩学姐会偶尔过来，有些局促却又坚定地放下一瓶牛奶或是一小袋水果。
“补充点维生素。”
邱倩的声音不大，甚至有点别扭，眼神却不再有之前的愤怒和隔阂，取而代之的是浓得化不开的愧疚和小心翼翼。
安真真学姐愣了一下，看着东西，又看看邱倩学姐红肿未消的眼睛，迟疑地低声道谢。
没有过多的言语，但那种冰封般的僵硬感，明显消融了。
周围有高三的同学好奇地看着这一幕，交头接耳，显然对这对昨天还势同水火的朋友突然的和解感到意外。
林小满抱着作业本走过，假装目不斜视，嘴角却忍不住悄悄弯起。
真好。
虽然创伤还在，但至少，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午休时分，林小满照例抱着便当盒走向老地方——
那条连接高一高二和高三教学楼的安静走廊。
这一次，她的心跳比往常更快一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盒子里是她今天特意起早烤的杏仁饼干，形状小巧可爱，散发着浓郁的黄油香气。
江陵学长已经等在那里了。
他靠在窗边，目光似乎放空地看着楼下高三学生行色匆匆赶去自习的身影，午后的阳光落在他身上，柔和了些许冷硬的线条。
听到她轻快的脚步声，他转过头。
林小满走上前，将便当盒递过去，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甜度刚好的笑容：“江陵学长，给。”
江陵接过盒子，动作似乎比之前流畅自然了许多。
他打开盖子，看到里面烤得金黄完美的杏仁饼干，眼神微微动了一下。
“今天也是‘不小心’做多了？”
他忽然开口，声音依旧是平的，但尾音里似乎带上了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捕捉的调侃意味。
林小满的脸“唰”地一下红了，像是被戳破了小心思，连耳根都染上了粉色。
她有些慌乱地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卷着衣角，声音小的像蚊子哼哼：“……就、就是试着烤了一下……想着学长你们高三总复习很辛苦……”
看着她这副窘迫又努力解释的模样，江陵的嘴角似乎几不可查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快得如同错觉。
他没再说什么，合上盖子，将便当盒放进书包。
然后，他从书包里拿出了另一个东西——不是洗好的空便当盒，而是一个小巧的、用软布包着的物品。
他递给她。
林小满惊讶地接过来，入手微沉。
她疑惑地打开软布——
里面是一个做工相当精巧的老式黄铜指南针。
外壳有些磨损，显得古旧，但玻璃镜面干净透亮，里面的指针稳稳地指向南方。
“这是……”
林小满抬起头，不解地看向学长。
江陵的目光落在指南针上，眼神里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像是怀念，又像是别的什么。
他的声音依旧平淡，却似乎比平时温和了些许：“旧东西。用不上。给你。”
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只是随手丢给她一件多余的杂物。
但林小满却敏锐地感觉到，这个指南针对他而言，绝不像他说的那么无关紧要。
那细致的包装，那磨损却保养良好的外壳，都透着一股珍重的意味。
他为什么突然送她这个？
是回礼？
还是……另有所指？
“迷路的时候，或许有用。”
江陵补充了一句，目光重新看向她，深邃的眼眸里像是藏着无数未尽的言语。
迷路？
林小满的心猛地一跳。
他是在暗示什么吗？
暗示这个世界的虚幻？
暗示她这个“降临者”可能面临的迷茫？
他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她握紧了手中微凉的黄铜指南针，指尖能感受到上面细微的刻痕。
她抬起头，迎上学长的目光，努力想从那片深潭里读出更多信息。
但他的眼神已经恢复了平时的平静无波，仿佛刚才那瞬间的复杂只是她的错觉。
“谢谢学长。”
林小满郑重地道谢，将指南针小心地包好，收进口袋，“我会好好保管的。”
不管他是什么意思，这份来自高三学长的、看似随意却绝不简单的礼物，她收到了。
这份沉默的、心照不宣的“回礼”，像是一个无形的印章，盖在了他们初步建立的、跨越年级的同盟协议上。
江陵几不可查地点了下头，没再说什么，转身走向高三楼的方向，背影很快消失在楼梯口。
林小满站在原地，手伸进口袋，紧紧握着那个微凉的指南针。
金属的质感透过布料传递到掌心，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安心的力量。
她好像，又离他更近了一点。
也离这个世界的真相，更近了一点。
微光虽然微弱，但正在一点点驱散迷雾。
她抬起头，看向窗外，高三的教学楼在阳光下显得安静而肃穆。
她知道，那里的压力和无形的战场依旧存在。
但至少此刻，她手中的指针，明确地指向了南方。
也指向了，他们共同想要为学姐学长们守护的那个——充满希望的未来。
——卡卡卡卡卡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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