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5月9日,星期四,下午1点37分。
林暖暖坐在45路公交车的后排靠窗位置,怀里抱着一个洗得发白的帆布包,里面装着她下午要去家教用的教案和资料。
她微微侧头,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心里默默计算着这个月兼职的收入,以及能给福利院的弟弟妹妹们添置多少新的文具。
车上的乘客不多,但也坐了大半。
她习惯性地快速扫了一眼:
前排戴着耳机、身形有些单薄的男生;
一个抱着焦黑色高压锅、神情麻木的中年阿姨;
一个穿着红色衣服、不断催促司机开快点的健气小哥;
一个用口罩帽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怀里紧抱着背包的男生;
还有一位热情地非要给司机送手套的西瓜大伯……
一切都显得平常而又……熟悉?
林暖暖轻轻晃了晃脑袋,试图驱散这种怪异的感觉。
她不是第一次坐这趟车去市区做家教,但今天,心头总萦绕着一股莫名的焦躁,仿佛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前排那个穿着浅色上衣、长相清秀的女生身上。
不知为何,林暖暖觉得她似乎特别紧张,双手紧紧攥着衣角,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一种……决绝?
就在这时,那个清秀女生猛地站了起来,踉跄着冲向车门,带着哭腔大喊:“叔叔,停车!我要下车!我心脏不舒服!”
是那个高压锅阿姨的女儿吗?
林暖暖心里一紧。
不像,她们没有任何交流。
司机王兴德师傅的声音沉稳而带着不容置疑:“车不到站,不能停。”
“我真的很不舒服!求求您了!”
女生的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她甚至开始去抢夺方向盘!
“吱——!”
一阵刺耳的摩擦声,伴随着车上乘客的惊呼,公交车猛地晃动,险险地停在路边。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王师傅又惊又怒。
女生却像疯了一样,掰着车门开关,嘴里反复念叨着:“我要下车,我要下车……”
林暖暖的心跳得飞快,一种强烈的直觉告诉她,这个女生的行为并非无理取闹。
她看到女生被一个热心大叔和那个健气红衣小哥按回座位,看到她眼中那几乎要溢出来的绝望和泪水。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公交车重新启动,驶上了跨江大桥。
阳光透过车窗,洒下斑驳的光影。
突然,一阵极其熟悉的、悠扬而带着一丝不祥意味的钢琴旋律,隐约传入林暖暖的耳中。
是《卡农》。
这旋律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某个闸门。
无数混乱的、破碎的画面冲进她的脑海——
刺眼的火光、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玻璃碎裂的尖啸、令人窒息的灼热感……
以及,无数次,那个清秀女生绝望的呼喊和抢夺方向盘的画面!
“啊!”
林暖暖低呼一声,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她用力捂住胸口,大口喘息着。
那不是幻觉!
她经历过!
不止一次!
她记得,有一次,这个女生也是这般闹着下车失败后,没过多久,一辆外卖摩托车突然从右侧窜出,王师傅为了避让,猛打方向盘,狠狠撞上了对向车道的油罐车……冲天的大火吞噬了一切。
她还记得,有一次,女生没有闹,而是指着一个试图打开背包的男生大喊“色狼”!那个男生的胳膊好像不小心碰到了她……
然后争执中,公交车与对向的油罐车相撞……
还有好几次,女生只是默默坐着,直到车子行驶到跨江大桥上,然后……便是那准时在1点42分响起的《卡农》,和随之而来的、将她意识彻底撕碎的爆炸!
循环!
她竟然和那个女生一样,被困在了这辆注定要爆炸的45路公交车上!
就在这时,那个被女生指认为“色狼”、戴着眼镜、看起来有些文弱的男生,犹豫着走到了女生座位旁边,低声说着什么。
林暖暖屏住呼吸,集中精神去听。
“……你也进来了?”
“你……你怎么知道?”
“我听见了。你刚才是不是说,你接到一个电话,说这车上有炸弹?”
“你……你到底是谁?”
他们知道!
他们两个人都知道循环的存在!
他们在尝试沟通!
林暖暖的心脏狂跳起来。
她看着那个眼镜男生(她听到女生叫他“肖鹤云”)坐到了女生(李诗情)旁边的空位上,两人压低声音,紧张地交谈着。
她该怎么办?
冲过去告诉他们,她也进来了?
他们会相信吗?
一个陌生人突然说自己也在循环里,会不会打乱他们原本的计划?
就在她内心激烈挣扎的时候,那股熟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旋律再次清晰地响起。
《卡农》!
时间到了!
林暖暖猛地抬头,看向前方抱着高压锅、面无表情的陶映红。
她看到了对方眼中那一闪而过的、近乎疯狂的决绝。
“不——!”李诗情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
轰——!!!
巨大的爆炸声和灼热的气浪瞬间吞噬了一切。
在意识彻底陷入黑暗的前一秒,林暖暖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是肖鹤云扑过去想要保护李诗情的背影,以及窗外那轮被火焰染成血色的、冰冷的太阳。
……
“呼——!”
林暖暖猛地睁开眼睛,从座位上弹了起来,后背惊出一身冷汗。
窗外的阳光明媚,45路公交车正平稳地行驶着。
前排,李诗情还好好地坐在那里,神情紧张却尚未崩溃。
抱着高压锅的陶映红,裹得严实的卢笛,热情的大伯……所有人都还在。
她回来了。
再一次,回到了这个死亡的开端。
她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清晰的痛感告诉她,这不是梦。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想起了那个总是在福利院附近跑步、偶尔会停下来给孩子们分发糖果的年轻男人,顾知行。
他曾是市局的技术顾问,因为喜欢孩子们的纯真,经常会来福利院做义工。
他曾经说过,在面对无法理解的异常事件时,首先要做的,是观察、收集信息,然后寻找规律和盟友。
现在,盟友似乎已经找到了两个。
林暖暖握紧了拳头,软糯的脸上浮现出与她年龄不符的坚毅。
这一次,她不能再只是一个被动等待死亡的乘客。
她要知道,为什么是她被卷入循环?
她要去帮助李诗情和肖鹤云,阻止这场悲剧!
她,要活下去!
让所有人都活下去!
她的目光,再次坚定地投向了前排的李诗情和肖鹤云。
这一次,当循环再次开始时,她将不再是一个旁观者。
——卡卡卡卡卡卡——
作者这次写的是《开端》如果写的不好,请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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