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百级青石阶蜿蜒入云。
龙元跟在清荷身后，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铁板上。汗珠顺着下巴滴落，在石阶上洇出深色痕迹。更糟的是阳光——正午的烈日烤得她皮肤发烫，后背已经泛起不正常的红斑。
"还有三百阶。"清荷头也不回，"现在放弃还来得及。"
龙元咬破舌尖保持清醒。血腥味在口腔漫开的瞬间，她突然发现石阶上刻着极浅的纹路——那是某种引导灵气的阵法！她尝试将痛感转化为力量，按照《玄渊诀》的方法运转周天。
"咦？"
清荷突然转身。龙元脚下不知何时结了一层薄霜，每一步都在石阶上留下冰晶脚印。更惊人的是，她皮肤上的红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取而代之的是珍珠般的冷光。
"倒是小瞧你了。"清荷眯起眼，"不过山门考验才刚开始。"
当最后一级台阶被踩在脚下时，龙元终于看清了玉霄宗的全貌。七座山峰悬浮在云海中，最大的主峰上殿宇连绵，无数御剑而行的身影穿梭其间。而正前方，一座青铜巨门巍然矗立，门上浮雕着波涛纹样，竟与倒戈城的建筑风格有几分相似。
"寒潭在后山。"清荷引着她绕过正门，"但你要先通过'照骨镜'。"
青铜巨门前，一面丈余高的铜镜悬浮在半空，镜框上盘绕着九条形态各异的蛟龙。龙元能感觉到镜中散发出的威压，仿佛有无数双眼睛正透过镜面审视她的灵魂。
"下一个。"守镜长老面无表情地喊道。
龙元的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衣角。她能感觉到体内的鲛珠正在剧烈震颤，那是遇到天敌时的本能反应。照骨镜——据说能照出一切妖物的原形，是修真界辨别异族最常用的法器。
"别怕。"清荷的声音如丝线般传入耳中，"记住我教你的敛息术。"
龙元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向铜镜。镜面如水波般荡漾，她看见自己的倒影逐渐扭曲，皮肤下开始浮现鳞片的轮廓。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腰间玉佩突然传来一阵清凉，清荷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守镜长老身侧，指尖有青光闪烁。
"咦？"守镜长老突然皱眉，"这镜子怎么..."
镜面突然蒙上一层雾气，龙元的倒影重新变得清晰。更奇妙的是，她的周身竟浮现出一层淡淡的蓝色光晕，那是水系灵根纯净到极致的表现。
"水灵体？"守镜长老猛地站起身，胡须都翘了起来，"而且是先天水灵体！"
周围顿时一片哗然。排队等候测试的弟子们纷纷投来惊羡的目光，有人小声议论："已经三十年没出现过先天灵体了..."
清荷适时上前行礼："禀长老，这丫头是我在临海城发现的。虽出身渔家，但对水灵气感应极为敏锐。"
"好！好！"守镜长老激动地掏出一块玉简记录，"直接入内门！寒潭那边正好缺个..."
"且慢。"
一个清冷的女声打断了他。人群自动分开，一位身着月白长袍的女子缓步而来。她发髻高挽，只用一根木簪固定，面容肃穆如霜。龙元立刻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这人的修为深不可测。
"首座师姐。"守镜长老连忙行礼。
女子目光如电，在龙元身上扫过："先天水灵体？测试给我看。"
清荷微不可察地绷紧了身体。龙元知道，真正的考验来了。
"去寒潭。"首座师姐转身便走，"我要亲眼所见。"
寒潭位于后山一处幽谷中，潭水漆黑如墨，表面却凝结着一层薄冰。即使是站在潭边，也能感受到刺骨的寒意。十余名内门弟子正在潭边打坐修炼，每人面前悬浮着一颗水滴状的晶体，正缓慢地吸收着潭中逸散的水灵气。
"取一滴寒潭水。"首座师姐命令道，"若能在一刻钟内将其炼化，便证明你确是水灵体。"
龙元悄悄看了眼清荷，后者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她走到潭边，俯身掬起一捧漆黑的潭水。接触到皮肤的瞬间，她差点惊呼出声——这哪里是什么寒潭水，分明是稀释过的玄冥真水！普通修士沾上一滴就会经脉冻结，就算是鲛人族，也只有皇族血脉才能承受。
但此刻已无退路。龙元咬牙将水滴托在掌心，按照《玄渊诀》的方法运转周天。出乎意料的是，那滴玄冥真水不仅没有冻结她的经脉，反而如鱼得水般融入她的气血，瞬间化作精纯的灵力流向四肢百骸。
"这..."首座师姐瞳孔微缩。
更惊人的一幕发生了。龙元手中的水滴突然迸发出耀眼的蓝光，紧接着，整个寒潭都开始震荡。潭水中心形成一个漩涡，无数水灵气如飞蛾扑火般向她涌来，在她头顶形成一道水蓝色的光柱。
"不止是水灵体..."首座师姐的声音罕见地带上了一丝颤抖，"这是传说中的'玄渊之体'，能直接吸收天下万水精华！"
清荷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而龙元自己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呆了——她从未听说过什么玄渊之体，但这股力量确实与《玄渊诀》中描述的鲛人皇族秘术极为相似。
"即刻起，你入我玉霄宗内门。"首座师姐取出一枚冰蓝色玉牌递给龙元，"我是寒潭峰首座凌霜，从今日起，你便是我的亲传弟子。"
人群再次哗然。凌霜首座已有十年未收徒，在玉霄宗七大首座中以严厉著称。能得到她的青睐，意味着一步登天。
龙元恭敬地接过玉牌，余光却瞥见清荷脸上转瞬即逝的忧色。她明白，越是显眼的位置，暴露的风险就越大。
当晚，龙元被安排在了寒潭峰的一处独立小院。院中有一口灵泉，泉水散发着与寒潭相似的气息。她刚关上门，一道身影就从阴影中浮现——是清荷。
"你疯了吗？"清荷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玄渊之体是鲛人皇族独有的天赋，你差点暴露身份！"
龙元挣脱开来："我根本不知道会发生什么！那寒潭水..."
"那是玄冥真水。"清荷压低声音，"普通鲛人碰到会当场现出原形，只有皇族血脉才能吸收。我本想借它帮你伪装成水灵体，没想到..."她苦笑一声，"你体内的皇族血脉比我想象的还要纯净。"
龙元沉默片刻，突然抬头："你为什么对鲛人皇族这么了解？白天你说...你母亲是..."
清荷解开衣领，露出后颈一片银色鳞纹："我母亲是三百年前倒戈城的二公主，被叛徒抽走鲛珠后流落人间。我虽有人族血脉，但继承了部分鲛人天赋。"她眼中闪过一丝恨意，"那个叛徒，现在正以'鲛皇'自居。"
龙元心头一震。她终于明白清荷为何要帮她——她们有共同的敌人。
"现在情况更复杂了。"清荷递给她一枚玉简，"凌霜首座不是简单人物。她十年前突然闭关，出关后性情大变，我怀疑..."
话音未落，院外突然传来脚步声。清荷身形一晃消失在阴影中，只留下一句传音："小心行事，三日后灵根大测，千万别再暴露皇族天赋。"
敲门声响起，是一位面容严肃的女弟子："师妹，首座命我给你送修炼物资。"
龙元道谢接过，发现是一套冰蚕丝法衣和一瓶丹药。女弟子临走前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首座很看重你，别让她失望。"
关上门，龙元打开药瓶，一股淡淡的腥气扑面而来。她瞳孔骤缩——这是用深海妖兽内丹炼制的"玄水丹"，对鲛人修行大有裨益，但在人族修真界极为罕见。
凌霜首座，为何会有鲛人族专用的丹药？
窗外，一轮血月悄然升起。龙元不知道，就在此刻，玉霄宗的某个密室里，一面青铜镜上正缓缓浮现出鱼尾的虚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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