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甲身影踏着满地虫尸走来,枪尖挑落最后一只扑向楚明澜的灰狼。幽蓝鬼火在他盔甲缝隙里明明灭灭,楚明澜攥紧虎符的指节泛白,这身形轮廓像极了沈策,可那双燃烧着幽冥焰的眼睛里却没有丝毫温度。
"少帅,先走!"赵远山的青铜匕首斩断条狼腿,腐臭血污溅了满脸,"这是幽冥甲士,得用虎符号令!"
楚明澜仰头看那悬在半空的虎符,红光投射在石阵上形成巨大狼影。她咬破指尖将血滴在青铜表面,狼群突然集体哀鸣着后退,像是看见什么天敌。幽冥甲士持枪的手臂顿了顿,头盔下传来锁链拖动的哗啦声。
"萧景渊?"楚明澜试探着开口。这个名字烫得她舌尖发疼,七年前那个总爱跟在她身后要糖葫芦的小屁孩,现在却成了白若薇口中用魂魄喂养的祭品。
甲士没有回应,只是缓缓转过身。月光照亮他胸前的狼头徽记,楚明澜突然注意到徽记边缘有道细微裂纹——那是当年她教弟弟刻木头狼头时,不小心用刻刀划在他手背上的疤。
"跟我回家。"楚明澜往前走了三步,虎符红光将两人笼罩。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那些被刻意遗忘的记忆碎片突然涌上来:宫宴上弟弟偷偷塞给她的蜜饯、雪夜里两人挤在同一床被子说悄悄话、他哭着说长大要当姐姐的骑士......
幽冥甲士的喉间发出嗬嗬的响动,像是生锈的齿轮在转动。枪尖突然调转方向,直指悬崖上的白若薇!
"找死!"红衣女子脸色骤变,猛地扯断骷髅手链。坠落的骨头摔在崖边裂开,涌出更多黑豆大小的尸蛊。她身后的狼群突然集体人立而起,绿幽幽的瞳孔里渗出黑血,朝石阵中央扑来。
"少帅快引虎符共鸣!"赵远山被三头恶狼撕咬住胳膊,老骨头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将军留的后手就是用楚家血脉觉醒镇魂阵!"
楚明澜咬破嘴唇尝到血腥味,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塞给她的那卷帛书。泛黄的丝帛上用朱砂画着狼嚎谷的地形图,旁注"以血饲符,以魂归位"八个字。当时她以为是家族秘辛,现在才明白这根本是早就布好的局。
虎符在掌心烫得像块烙铁,楚明澜闭上眼将灵力灌注其中。青铜表面的星图纹路突然活过来,化作无数光丝钻进她七窍。剧痛让她浑身发抖,却清晰地听见四面八方传来的嘶吼——那是楚家三千将士被困在地下七年的悲鸣。
"醒!"她猛地睁眼,虎符红光暴涨。地面上的血色图腾如蛛网般蔓延,将整个狼嚎谷笼罩在巨大的狼影之中。幽冥甲士身上的幽蓝火焰突然转为赤红,枪尖爆发出丈许长的光焰,瞬间将扑来的狼群烧成灰烬!
"不——!"白若薇状若疯狂地抓挠自己腐烂的半边脸,更多尸蛊从她皮肤下钻出,在地上聚成只巨大的蜈蚣,"幽州节度使不会放过你们!萧景渊的魂魄早就被我炼化成器,你们谁也走不了!"
蜈蚣尾部蓄力喷出毒雾,楚明澜闻到股甜腻的香气,头立刻昏沉起来。幽冥甲士突然横枪挡在她身前,毒雾碰到枪身光焰发出滋滋的腐蚀声。他缓缓摘下头盔,露出张半张脸正常半张脸腐烂的少年面容——正是七年未见的萧景渊,只是那双眼睛里翻涌着不属于活人的绿火。
"姐姐。"少年开口,声音像是无数人在同时说话,"走。"
楚明澜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弟弟胸口的溃烂处能看见森白的肋骨,可他手里还紧紧攥着个褪色的布老虎——那是她十岁生日时亲手缝给他的礼物,针脚歪歪扭扭,他却宝贝得从不离身。
"我带你走。"她抓住萧景渊冰冷的手腕,指腹触到他掌心那道熟悉的月牙疤。三年前那个雪夜,沈策也是这样拉着她从宫墙上跳下,掌心的温度烫得像要烙进她骨头里。
幽冥甲士的身体突然剧烈震颤,绿火眼眸里闪过一丝清明。他反手握紧楚明澜的手,将枪塞到她掌心:"杀......白若薇......"
蜈蚣怪嘶鸣着撞向石阵,血色图腾突然崩裂出数道裂缝。赵远山浑身是血地扑过来,用身体堵住最大的裂口:"少帅快刺狼心位!图腾中央的狼头眼睛是阵眼!"
楚明澜握紧长枪,萧景渊残存的力量顺着枪杆涌入她体内。她看见弟弟腐烂的手指指向白若薇,看见那些前仆后继自爆的阴兵,看见老王那截断指上闪烁的铜戒光芒。
"楚家军听令!"她纵身跃起,枪尖红光凝聚,"随我——破阵!"
幽冥甲士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化作一道赤光融入枪尖。当楚明澜的长枪刺穿白若薇心脏的瞬间,整个狼嚎谷突然剧烈摇晃。红衣女子的身体如气球般膨胀,裂开的皮肤下钻出密密麻麻的尸蛊,却在接触到枪尖红光时纷纷化为齑粉。
"不可能......"白若薇的眼睛死死盯着楚明澜,腐烂的半边脸突然脱落,露出底下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竟是七年前应当难产而死的先太子妃!
"是你......"楚明澜瞳孔骤缩。记忆里那个总爱抱着她讲故事的温柔女人,此刻嘴角却咧到耳根,露出两排尖利的獠牙。
"我早该杀了你的。"先太子妃的声音带着怨毒的嘶鸣,"凭什么你生来就是楚家嫡女?凭什么景珩眼里只有你?凭什么......"她的话语戛然而止,身体化作无数黑蝶消散在空气中,只留下枚青铜令牌叮当落地。
令牌正面刻着"东宫卫率"四个字,背面是朵栩栩如生的白薇花。
楚明澜弯腰捡起令牌,指尖触到冰冷的金属时突然浑身一颤。她想起大婚之夜萧景珩扔在地上的凤冠,想起他醉酒后攥着她手腕喊的那个名字,想起冰窖密道里发现的杏红寝衣残片......所有碎片突然拼凑成完整的图画,刺得她眼睛生疼。
"少帅!"赵远山拄着断矛走来,一条腿不自然地扭曲着,"山谷要塌了!快随老臣从密道走!"
幽冥甲士的铠甲正在寸寸碎裂,露出底下少年渐渐透明的魂魄。萧景渊的绿火眼眸望着楚明澜,嘴角似乎想扯出个笑容,最终却只化作点点荧光消散在空气中,唯有那只布老虎留在楚明澜颤抖的掌心。
地动山摇突然加剧,头顶落下拳头大的石块。赵远山拉着楚明澜冲向悬崖边出现的密道入口,阴兵们自发组成人墙挡住坠落的巨石。老王仅剩的半截身躯还在燃烧,铜戒的光芒在烟尘中忽明忽灭。
"姐姐!"
恍惚间楚明澜听见弟弟的声音,她猛地回头,看见萧景渊的魂魄正站在坍塌的石阵中央朝她挥手,背后是三千楚家英魂组成的光壁。那些熟悉的面容在火光中明明灭灭,父亲站在最前面,朝她露出个欣慰的笑容。
"爹爹!"楚明澜挣脱赵远山的手想冲过去,却被无形的屏障弹开。地裂突然出现在脚下,她眼睁睁看着那些英魂微笑着坠入深渊,狼头图腾的最后一点红光也随之熄灭。
"少帅!"赵远山死死抱住她滚进密道,头顶传来巨石合拢的轰鸣声。黑暗瞬间吞噬一切,只剩下两人粗重的喘息和掌心那只布老虎的余温。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出现微弱的光亮。赵远山点燃火把,在岩壁上照亮幅斑驳的壁画:戴着王冠的男子将匕首刺入女子心口,鲜血渗入地下化作蜿蜒的河流,河边站着个手持虎符的红衣少女。
"这是......"楚明澜的手指抚过壁画上少女的脸,突然发现那眉眼竟与自己极为相似。
"将军说过,楚家女儿每百年会出一位镇魂者。"赵远山苍老的声音在洞穴里回荡,"可他没想到,这任镇魂者要献祭的......是自己最疼爱的外孙。"火把的光芒跳跃着,照亮老人脸上纵横的泪水,"先太子妃当年根本不是难产而死,是被幽州节度使用禁术炼成了双生蛊母,白若薇只是......被用来引诱萧景渊的幌子。"
楚明澜的脑子嗡嗡作响。她想起白若薇锁骨上的节度使徽记,想起冰窖里那具与先太子妃一模一样的面容,想起萧景渊魂魄上翻涌的绿火......原来这才是皇室最大的秘密,用血亲魂魄喂养的镇魂阵,从一开始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局。
"那萧景珩呢?"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指尖掐进掌心渗出血珠。那个新婚夜连盖头都不愿掀的男人,那个在她揭露白若薇阴谋时选择维护的太子,他究竟知道多少?
赵远山沉默着从怀中掏出块沾血的锦帕,上面是萧景渊歪歪扭扭的字迹:"姐姐,景珩哥哥是好人,别恨他。"
密道尽头突然传来盔甲碰撞的声响。楚明澜猛地握紧赵远山扔过来的青铜匕首,看见火把光线下走来队禁军,为首的玄色蟒袍被鲜血染红大半,苍白的脸上满是血丝——正是应当在皇宫主持大局的萧景珩。
"澜澜。"萧景珩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跟我回去。"
楚明澜举起匕首对准他,布老虎从颤抖的掌心滚落。她看见萧景珩的目光落在那只褪色的玩具上,瞳孔骤然紧缩,右手下意识地抚上心口,那里的龙纹正渗出鲜血,在玄色锦袍上绽开一朵朵红梅。
"是你。"楚明澜笑了,眼泪却顺着脸颊滑落,"从头到尾都是你,对不对?"
萧景珩没有回答,只是一步步走近。火把的光芒在他眼中跳跃,像极了幽冥甲士燃烧的绿火。楚明澜突然注意到他右手虎口有道新鲜的伤口,形状与她掌心的月牙疤严丝合缝——那是当年她教萧景渊刻木头狼头时,不小心划伤的。
原来那个总跟在弟弟身后的小屁孩,从来就不是萧景渊。
匕首哐当落地,楚明澜转身冲向密道深处的光亮。她听见身后传来布料撕裂的声响,萧景珩的嘶吼声在洞穴里回荡,带着血的腥甜:"楚明澜!你若敢走,我就是绑也要把你绑回来!"
赵远山突然挡在萧景珩身前,青铜匕首横在自己脖颈:"放少帅走,否则老臣即刻自尽,楚家三千将士永不认主!"
楚明澜没有回头。她听见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像要挣脱束缚的困兽。密道尽头的光亮越来越近,隐约能闻到洞外清新的空气和泥土的芬芳。
就在她即将踏出洞口的瞬间,手腕突然被人攥住。萧景珩的手指冰冷刺骨,虎口的鲜血染在她手腕上,烫得像火。
"澜澜。"他贴在她耳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脆弱,"别离开我。"
楚明澜看见他玄色蟒袍下露出的皮肤,那里蜿蜒的星图纹路正在发光,与狼嚎谷图腾上的血色符文如出一辙。她突然明白先太子妃那句话的意思——凭什么景珩眼里只有你?
因为从一开始,他就是用萧景渊的魂魄碎片活下来的容器。
狼嚎谷在身后轰然坍塌,楚明澜反手推开萧景珩,纵身跃出密道。阳光刺得她睁不开眼,却清晰地听见身后传来龙吟般的悲鸣,带着撕心裂肺的绝望。
赵远山说得对,她是楚家的镇魂者。只是没人告诉她,要镇压的不是什么异族魂魄,而是藏在帝王血脉里,那永无止境的贪婪与占有。
远处传来战马嘶鸣,楚明澜握紧掌心的青铜令牌和布老虎,抬头望向通往幽州的官道。狼烟在天际弥漫,预示着即将到来的血雨腥风。
属于废后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楚明澜勒紧缰绳时手背上还沾着萧景珩的血。枣红色的战马不安地刨着蹄子,鼻孔喷出两道白气融入深秋的寒意里。官道尽头腾起的狼烟已经遮蔽半个天空,风中夹杂着隐约的金铁交鸣,像极了七年前皇城破那日的声响。
"少帅,幽州军提前动了。"赵远山从密道另一侧跛着腿赶来,青铜令牌在他腰间撞出沉闷的声响。老人怀里揣着半袋干粮,断矛尖上还挂着只烤熟的野兔子,油脂顺着木柄滴落,在粗布靴面上洇出深色印记。
楚明澜扯下蟒袍下摆缠住右手。玄色布料吸饱了血,摸上去像块浸过水的棉絮。她想起最后回头时看见的萧景珩——星图纹路正顺着他脖颈爬上脸颊,那双总含着隐忍的眼睛里翻涌着金红两色光芒,像被投入烈火的青铜鼎。
"走。"她调转马头时听见骨头错位般的脆响。马腹贴着赵远山掠过时,她顺手捞过那袋干粮,指尖触到个坚硬的棱角——是沈策留给她的虎符,此刻正隔着皮革发烫。
官道两侧的树林突然传来枝叶摩擦声。楚明澜翻身躲进马腹下的瞬间,三枚羽箭擦着她的发髻钉入树干,尾羽还在嗡嗡震颤。她反手抽出赵远山腰间的匕首,银光闪过的刹那,看见七个黑衣人的脖颈同时喷出鲜血。
"是东宫卫率的影卫。"赵远山啐掉嘴角血迹,断矛横扫逼退身后偷袭者,"太子殿下这是连老骨头都不肯放过。"
楚明澜的匕首刺穿最后个影卫的咽喉时,突然注意到对方耳后有朵极小的白薇刺青。心口猛地抽痛,她想起那个被撕碎的布老虎——针脚歪歪扭扭的耳朵上,也绣着同样的花。
"他们的甲片!"赵远山突然大喊。阳光下黑衣人的盔甲泛起幽蓝光芒,竟和幽冥甲士身上的材质般无二,"这是用阴兵骸骨炼的!"
马鸣声突然凄厉起来。楚明澜抬头看见三匹战马正原地打转,马背上的骑士早已化作白骨,黑色血液顺着马鞍滴落,在地上汇成诡异的图腾。影卫们的尸体开始抽搐,断裂的脖颈咔咔转动,空洞眼眶里燃起熟悉的绿火。
"撤入山林!"楚明澜拽住受惊的战马,匕首划破掌心按在虎符上。青铜兽首突然睁开血瞳,红光扫过之处,影卫们的动作明显迟滞,"这是镇魂阵的副阵,他们想用活人血唤醒阴兵!"
赵远山的断矛突然发出悲鸣。老人盯着矛尖的血珠愣在原地,那些红色液体竟顺着木纹逆流而上,在矛杆上凝结成张人脸——是楚家某位阵亡将士的容貌,正无声地嘶吼着什么。
"将军的后手..."老人突然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石面上,"原来将军早就料到有今天..."
楚明澜拽起他时,看见矛尖正刺破老人掌心。赵远山却像感觉不到疼痛,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少帅快看!"
林间空地浮现出幅巨大的星图,二十具玄甲 corpses正按北斗七星的方位排列。白若薇的头颅不知何时被钉在阵眼处,腐烂的嘴角咧开诡异弧度,眼眶里蠕动着两条白胖胖的虫子——正是先太子妃养出的双生蛊母。
"楚明澜!"白若薇的头颅突然开口,声音混合着无数怨灵的嘶鸣,"萧景珩用半颗心换你出谷,你当真要去幽州送死?"
楚明澜的心脏像是被狠狠攥住。她想起萧景珩掌心那道月牙疤,想起大婚夜他滴落衣襟的鲜血,想起玄色蟒袍下发光的星图纹路——原来镇魂者不止她个,那个总说要护着她的太子,直在用自己的魂魄喂养阴兵。
蛊母突然从眼眶里钻出,化作两条红线射向赵远山。楚明澜将老人推开的瞬间,感觉手背传来针锥般的刺痛,条米粒大小的白虫正顺着血管游走,所过之处皮肤迅速变成青黑色。
"用虎符!"赵远山扑过来死死按住她手腕,断矛刺入地面拉出长长的血线,"以血饲符,以魂归位!必须现在就..."
话音未落,地面突然剧烈震颤。二十具玄甲同时站起,手中长枪组成光网罩向两人。楚明澜看着那些熟悉的狼头徽记,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说的话:楚家儿郎,生为镇魂,死为护阵。
"老臣去拖住他们!"赵远山突然扯开衣襟,心口处露出块青铜令牌形状的胎记——与萧景渊掌心那道疤如出辙,"少帅带虎符去幽州,告诉节度使...双生蛊的解法在..."
老人的话语被枪尖穿透胸膛的闷响打断。楚明澜眼睁睁看着他化作道赤光融入断矛,矛尖突然爆发出龙吟般的嗡鸣,将整个星图阵搅得粉碎。白若薇的头颅在空中发出凄厉惨叫,化作无数飞虫散去前,她听见那句迟来的密语:
"...在太子的半颗心上..."
玄甲阴兵们的动作停滞了。楚明澜拽起受惊的战马,看见每个甲胄缝隙里都渗出红色光丝,最终在空中组成行血字:北境见。她突然想起沈策临走时塞给她的兵符——幽州军的虎符上,刻着同样的狼头徽记。
马蹄踏破晨雾时,楚明澜感觉手背上的蛊虫停顿了。她低头看见青铜虎符正在发烫,蛊虫顺着血线游向虎符,在接触到兽首的刹那化作阵青烟。阳光穿过林隙照在虎符内侧,那里不知何时多了行极细的刻痕——是沈策的字迹,只有三个字:
等我来
远处传来密集的马蹄声。楚明澜握紧发烫的虎符,调转马头望向烟尘起处。二十名玄甲骑士正在晨光中列队,枪尖上的红缨随风摆动,像是在为远行者送行。她听见其中最前方那匹无主战马的嘶鸣,突然想起七年前那个雪夜,萧景珩就是骑着同样的白马,把糖葫芦塞进她手里:
"姐姐别怕,景珩会保护你。"
血线顺着虎符蜿蜒而下,在她掌心汇成小小的狼头形状。楚明澜踢了下马腹,枣红色的战马如离弦之箭般冲向北境狼烟,身后二十骑玄甲紧随其后,甲胄碰撞声在官道上久久回荡,像首迟来七年的镇魂曲。
太阳升起时,有玄甲骑士在路边捡起枚染血的布老虎。褪色的布料上绣着歪歪扭扭的白薇花,针脚细密处还留着少女的体温——那是某个雪夜,有个扎着双丫髻的姑娘,在宫灯下为弟弟缝了整夜的新年礼物。
布老虎的肚子里,藏着半块被咬过的糖葫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