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像潮水一样退去，黑猫罗尔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一片灰蒙蒙的空地上。天空是铅色的，没有太阳，也没有云，只有一种沉闷的、令人窒息的光笼罩着一切。地面是干燥的沙土，踩上去发出细微的碎裂声，仿佛每一步都在碾碎什么脆弱的东西。
远处，一个红色的身影缓缓走来。
"奇迹少女？" 他下意识地喊出声，声音在空旷的世界里回荡，显得格外孤独。
她停在他面前，面具下的眼睛弯成熟悉的弧度。"你终于醒了。"她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我找了你好久。"
触感是温热的，真实的。但黑猫罗尔却莫名觉得哪里不对。
"这是哪里？"他皱眉环顾四周，"黑魔蝶呢？我们不是在战斗吗？"
"战斗已经结束了。"她微笑着牵起他的手，"我们赢了。"
他们一起走过荒芜的平原。
她带着他穿过一片枯树林，干裂的树枝像扭曲的手指伸向天空。她告诉他，这里曾经是他们的战场，每一道裂痕都是他们并肩作战的证明。
"记得吗？"她指着一道深沟，"上次你在这里用猫爪钩救了我，差点把自己摔下去。"
黑猫罗尔盯着那道沟壑。不对。他记得那次任务——明明是他失手滑落，是她用悠悠球拽住了他。
"你记错了。"他轻声说。
她的笑容僵了一瞬，又很快恢复。"是吗？可能我太累了。"
他们坐在断裂的钟楼顶端。
远处突然下起雨，雨滴悬在半空，像无数静止的玻璃珠。她靠在他肩上，发丝蹭得他脖子发痒。
"有时候我在想......"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很低，"如果没有你，我会不会做得更好？"
黑猫罗尔猛地转头看她。
"开玩笑的！"她咯咯笑起来，手指卷着一缕头发，"不过你确实总抢我风头呢。上周电视台又只采访了你。"
这不是她会说的话。真正的奇迹少女会气鼓鼓地抱怨"凭什么只拍你的背影"，而不是用这种......带着毒刺的语调。
他不动声色地挪开一点。"电视台的人没眼光。"
噩梦开始于一座玻璃迷宫。
她带他走进无数镜子组成的回廊，每面镜子里都放映着不同的场景——
玛丽娜和艾莉娅在咖啡厅，翻着白眼说："黑猫罗尔？那个自恋狂？"
教室里，尼诺举着手机录像，画面中的玛丽娜冷笑："他根本配不上Ladybug这个称号。"
最刺眼的一幕：奇迹少女站在屋顶，对黑魔蝶说："只要你解决他，我可以考虑合作。"
"看清楚了吗？"身旁的"她"贴着他耳语，声音甜得像腐坏的蜜，"这才是真相。"
黑猫罗尔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镜中的画面还在增殖，每一帧都在撕扯他的神经。但某个遥远的、微弱的声音在提醒他："假的......全都是假的......"
反抗始于一声怒吼。
他突然一拳砸向最近的镜子。玻璃爆裂的瞬间，所有影像都扭曲了。"奇迹少女"尖叫着去拉他，但被他狠狠甩开。
"你不是她！"他喘着粗气后退，"她永远不会——"
"那你解释这些啊！"她歇斯底里地指向碎片，里面的玛丽娜正把黑猫玩偶扔进垃圾桶。
黑猫罗尔却笑了。
"因为玛丽娜的垃圾桶里永远只有设计废稿。"他抬起鲜血淋漓的拳头，"而你连这点都不知道。"
现实与幻境的夹缝中，他听见了真实的声音。
"......把戒指......交出来......"黑魔蝶的嗓音混杂着电流杂音。
"休想！"这是奇迹少女的喊声，紧接着是金属撞击的巨响。
那些虚假的影像突然模糊了，取而代之的是记忆的闪光——她替他挡下攻击时颤抖的手臂，任务结束后偷偷塞给他的薄荷糖，还有每次喊他"笨蛋"时眼底藏不住的笑意。
"真正的羁绊......怎么可能被这种东西打败......"
他死死攥住左手戒指，仿佛那是唯一的浮木。
意识世界开始崩塌。
"奇迹少女"的面具裂开了，露出下面蠕动的黑色物质。她——不，它——发出非人的尖啸，整个空间像被撕碎的画布般剥落。
黑猫罗尔在坠落中睁开眼，看见实验室天花板刺眼的灯光，听见黑魔蝶震惊的咒骂，以及——
"罗尔！"奇迹少女的声音带着哭腔。
他咳出一口血沫，却笑得无比畅快。
"嗨，小瓢虫。"他哑着嗓子说，"我做了个......超烂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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