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晖中的少年

芝加哥的雨总是来得突然。余晖站在诊所的玻璃门前，看着外面被雨水模糊的霓虹灯。唐人街的夜晚比白天更热闹，也更危险。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左臂上的伤疤——那是两年前一次"出诊"留下的纪念。

"余医生！余医生在吗？"急促的拍门声打断了余晖的思绪。

他叹了口气，拉开门闩。门外站着两个浑身湿透的年轻人，眼神飘忽不定，其中一个怀里抱着什么。

"诊所已经关门了。"余晖说着就要关门。

"等等！"高个子用脚抵住门，"蝎子哥让我们来的，他说你会帮忙。"

余晖的手指僵住了。蝎子是这一片新崛起的毒贩头目，以手段残忍闻名。他侧身让两人进来，锁上了门。

"伤者在哪？"

矮个子掀开怀里的毯子，露出一张苍白的少年面孔。余晖倒吸一口冷气——那孩子最多十八九岁，嘴角有血迹，右眼肿得睁不开，更可怕的是他的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针眼。

"混蛋！你们对这孩子做了什么？"余晖一把抢过少年，小心地放在诊疗台上。

"不是我们干的，"高个子辩解道，"蝎子哥发现他想逃跑..."

余晖没再听下去，迅速检查少年的生命体征。脉搏微弱但规律，呼吸有些困难，可能是肋骨骨折。他熟练地戴上手套，开始清理少年脸上的伤口。

"他叫什么名字？"

"向...向什么来着？日本名字太难记了。"矮个子挠着头。

"向木青。"少年突然睁开眼睛，声音微弱但清晰，"我叫向木青。"

余晖的手抖了一下。这个名字像子弹一样击中他的记忆。三年前，当他到美国时，是向木教授从变态手里救了他，给了他一个暂住地。后来向木教授被黑帮杀害，他的家人也不知所踪。

"你是...向木远的儿子？"余晖压低声音问道。

少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变成警惕。余晖注意到他下意识地蜷缩起来，像只受伤的小兽。

"你们可以走了。"余晖对两个毒贩说，"告诉蝎子，人我会处理好。"

"蝎子哥说要看着他死..."

"我说了我会处理！"余晖突然提高音量，从抽屉里摸出一把手枪拍在桌上。两个毒贩对视一眼，悻悻地离开了。

等门重新锁好，余晖立刻回到向木青身边。"听着，我是你父亲的朋友兼学生。我会帮你，但你必须完全按我说的做。"

向木青的眼中涌出泪水，他艰难地点点头。余晖快速收拾急救包，又从保险柜里取出一叠现金和一把更小巧的手枪。

"他们给你注射了什么？"

"海洛因...还有别的...我不知道..."向木青的声音带着哭腔，"他们让我运毒，我受不了了..."

余晖的心沉了下去。毒瘾加上内伤，这孩子的情况比他想象的更糟。他扶起向木青，给他套上一件宽大的外套。

"能走吗？我们必须马上离开。"

向木青咬着嘴唇点点头，但刚站起来就踉跄了一下。余晖二话不说把他背起来，从后门溜了出去。

雨下得更大了，打在余晖的脸上像无数细小的针。他拐进一条小巷，突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余晖加快速度，但背着一个人让他行动迟缓。

"余医生！"是刚才那个高个子的声音，"蝎子哥说了，那小子必须死！"

余晖把向木青藏在一个垃圾箱后面，转身面对追兵。高个子手里拿着刀，在雨中闪着寒光。

"让开，这不关你的事。"

"滚回去告诉蝎子，"余晖慢慢掏出手枪，"这孩子我保了。"

高个子犹豫了一下，突然扑上来。枪声在雨夜中格外刺耳，高个子捂着大腿倒在地上哀嚎。余晖没有补枪，转身背起向木青继续逃跑。

"你会...杀了他吗？"向木青在余晖耳边虚弱地问。

"不会。"余晖喘着气说，"但我们必须离开芝加哥。蝎子不会放过我们了。"

他们来到一个废弃的停车场，余晖撬开一辆老旧的福特车，把向木青放在后座。发动引擎时，他看到远处有几道手电筒的光。

"躺下，别出声。"余晖低声说，慢慢把车开出停车场。

雨刷器在挡风玻璃上划出两道弧线，余晖不时通过后视镜观察向木青的情况。少年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

"坚持住，我们就快安全了。"余晖说着，心里却没底。他的诊所肯定已经被蝎子的人盯上，所有常用联络点都不能去了。

向木青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渗出血丝。余晖把车停在路边，转身检查他的状况。

"不只是外伤..."余晖解开向木青的衣服，倒吸一口冷气——少年的腹部有手术缝合的痕迹，而且已经发炎肿胀。

"他们...在我身体里...放了东西..."向木青痛苦地说。

余晖立刻明白了——向木青是"骡子"，毒贩们用他的身体运输毒品。现在那些包装很可能破裂了，毒品正在渗入他的血液系统。

"听着，我需要立刻给你做手术，但这里不行。"余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许久未联系的号码。

"伯特，是我。我需要你的帮助。"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是一个沙哑的声音："余医生？你知道我被通缉吧？"

"我知道。但我这里有个孩子快死了，蝎子的人在追我们。"

又是一阵沉默。"来老地方，我会准备手术器材。"

余晖挂断电话，重新发动汽车。向木青的情况越来越糟，开始说胡话。余晖不断和他说话，防止他昏迷。

"为什么...帮我..."向木青虚弱地问。

余晖看着前方被雨水模糊的道路，想起了三年前那个雨夜，向教授是如何收留浑身是伤的他，给他热汤和干净衣服。

"因为你父亲曾经救过我。"余晖轻声说，"现在轮到我救他的儿子了。"

车驶入一个破败的工业区，余晖在一栋废弃工厂前停下。他背着向木青走进黑暗的厂房，角落里突然亮起一盏应急灯。

"余医生，你总是给我找麻烦。"一个佝偻的身影从阴影中走出来，是朗姆·伯特，前外科医生，现在的地下黑市医生。

"孩子体内有毒品包，已经泄漏了。"余晖简短地说。

伯特检查了一下向木青的状况，点点头："手术台已经准备好了，但麻醉药不多。"

"没关系...我能忍..."向木青微弱地说。

伯特和余晖迅速消毒双手，准备手术。在昏暗的灯光下，余晖小心地切开向木青腹部的旧伤口，立刻闻到一股刺鼻的化学药品味道。

"上帝啊..."伯特倒吸一口冷气，"他们用了工业胶水封口。"

余晖的额头渗出汗水，他小心地取出三个已经破裂的塑料胶囊，里面残留着白色粉末。向木青咬着一块皮革，疼得浑身发抖但没发出一声哭喊。

"好孩子，就快好了。"余晖轻声安慰，同时迅速清理腹腔内的污染物。

手术持续了两个小时。当最后一针缝合完毕时，远处传来了警笛声。伯特立刻警觉起来。

"不是冲我们来的。"余晖听着警笛的方向，"是城东。"

老周松了口气，给向木青注射了一剂抗生素。"这孩子需要正规医院治疗。"

"不能去医院，蝎子在警局有眼线。"余晖摇头，"我会带他去加拿大。"

向木青在半昏迷状态下抓住了余晖的手腕："不...不能连累你...我叔叔...在西雅图..."

余晖和伯特对视一眼。"西雅图也许是个选择。"伯特说，"我在那边有朋友可以帮忙。"

警笛声渐渐远去，雨却下得更大了，敲打着厂房的铁皮屋顶，像无数细小的鼓点。余晖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知道最危险的路还在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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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篇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