蝎尾这阵子在学校住宿，和男友基本只能在放学时隔着校门护栏见面，但他们用手机保持密切联系，蝎尾会跟他每天报备。
“今天食堂新开了一家炸鸡店，我买回来啦，要是好吃的话等离校我给你买一份吧！”
“今天只有早上有课，而且明天双休，就相当于休息三天！太舒服啦。”
“我们社团今天有活动，今天又刚好满课……我快累死了。”
校园发生的一点一滴她都毫无保留叽叽喳喳地分享，在宿舍外的公共场合就视频通话，在宿舍里就打语音。而男朋友每天都很关注她，有时会向她分享几本他喜欢的恐怖小说，但大多都是掺杂了喜剧成分的微恐怖小说，哪怕蝎尾胆小也能看得很开心。
即便分开了，他们也还是很亲密。
这天她只有晚上上课，在宿舍一觉睡到大中午，醒来洗漱后才想起打开手机给男朋友发消息，点开聊天框时发现在早上他已经给自己发过好几条消息了。
“今天不早八了吗？”
“醒了吗？”
“没注意看手机?”
她连忙打字回复：“我刚醒，白天没课我赖床了。”
“我想给你看看这个视频”
男友立马回复了，随即向她发来一条视频。她猜大抵是男友刷视频看见了什么很好玩的内容发来分享给自己，抱着很平静的心态点开了视频。
而视频中显示的血色却令她愕然，那是一只脏兮兮的小猫，被拍视频的人拎着后颈提起，一把锋利的菜刀抵住小猫的脖子，在小猫一声声凄厉的哀嚎中刀锋来回划拉着割开了它的脖子，喷溅的新鲜血液沾满了始作俑者的双手，他欣喜地笑着，将奄奄一息的猫放到地面，竟硬生生将它的皮肉剥去，残忍得令人发指。
她几乎没勇气看完，还没看到小猫断气的片段就哆嗦着关闭视频。一股令人发毛的恶寒席卷全身，血淋淋的影像却在脑海中迟迟无法挥去，如果视频没有造假而是真实影像，这就是在虐猫！
“太可恶了！！是谁这么干的”
她气愤得全身都剧烈震颤起来，手指飞速敲打屏幕朝男友问道。
“你感觉怎么样？”男友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反问她。
“恶心…这太恶心了，不管是谁干出这种事，他最好下地狱”
她想起视频中传来那人卑贱的笑声，恼火得几乎要将牙咬碎。
“你讨厌吗？”
过了几分钟，男友才回复她。
“谁会喜欢?！这样虐杀猫咪有什么值得喜欢的！”
男友没再回复她。她以为那只是男友上网时无意看见的视频转发给自己，他很痴迷于恐怖小说，有时候也会吓唬她，有几次吓唬得太严重让她周身不适男朋友也是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好像他真的很享受自己受惊一样。
“这也是为了吓唬我吗？”她心想，叹息，“可这真的很不好玩…他可能心太大了就是意识不到吧。”
这之后，蝎尾没再过问那件事情，男朋友也不再提起。可她却因为那个视频吓得一连几天晚上都做噩梦。
假期到来，她离开了学校，男友如约开车来接她回家。她刚出校门，看见男友便飞奔着扑进他怀里。
“艾特，我快想死你了！”
隔开一个多月的拥抱还是那样令人舒心，男友也紧紧回抱她，轻拍她的贝雷帽。
“我也好想你，今晚跟我去约会，然后来我家住吧。”
实际上她很少在男友家过夜，只有那一次……可现在他们认识三个月了，应该没关系了吧？只是留宿而已，也不会发生别的什么事。
“好吧，都听你的。”
男友开车带她去了市中心最好的西餐厅和电影院，又带她去了玩偶城夹了不少大只的毛绒玩偶，返程时她已经心满意足。
夜晚再次来到男友家里，和上次来时没什么变化。区别只是男友留给她的房间摆放的布偶翻新了一批，现在更多出现的是一些圆滚滚的小鸟布偶。
“你最近该不会迷上观鸟了吧？”
她跟男友坐在床沿，打趣问道。
“不是。我其实一直对鸟没什么兴趣。”他回答，将她上身揽过靠在自己肩膀，“只是，在网上看见这些抱枕的时候，我就会想起你。”
“诶？”
“感觉像你，眼睛圆圆的，身体轻飘飘小小的，话多的时候也像它们那样叽叽喳喳吵个不停。”
她眨眨眼，这是头一次有人这样形容自己。她摸摸胸口，心里莫名洋溢起一种感觉…这是开心吗？
“你是说我很吵吗？”她假装生气质问他，却已经红了脸。
“不是。”男友轻捏她脸颊，“我是觉得你可爱。”
“变态！去死！”
她大喊，打闹似的捶打他肩膀。男友只是任由她动作，又突然握住她双手，气氛突然安静了下来，在这个狭小的室内，两个人安静独处反而让蝎尾觉得难以平静。
他只是静静注视她朱红的眼瞳，像是面对镜子一般端详她眼中自己的倒影，他眨眼，她眼中的自己也跟着眨眼，他垂睫靠近她，她眼中的倒影也跟着变大。
等她反应过来，他已经逼近她水润的薄唇，将双手搭在她肩头，气氛与时机已经完全到位，这次她没有躲开，而是心跳不已地紧紧闭上眼，任由男友的嘴唇将她的唇覆盖。
“恩……”
这是她的初吻，应该也是他的。第一次接吻应该是很浪漫的，两人紧贴着彼此，呼吸彼此的呼吸。她只觉得心跳快得过分，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双颊烧起的温度迅速攀升并一路蔓延至耳根，连耳尖都泛起羞怯的红晕。男友的手移动到她身体下方搂住她的腰，似乎执意要将吻继续下去，甚至探了舌要亲吻向更深处……
“……！”
她被吓到了，像是排异反应一般猛地挣开。男友见她反应不小，意识到自己越界了，又连忙抱紧她安抚。
“抱歉…我心急了。”
但是已经交往三个月才第一次接吻，的确发展得过于慢了。可他真的太主动了，每次约会都会尝试吻她，安静和她独处时也有意无意的将手放在她腰间或者大腿，让她觉得不太自在。
“没事……”她声音变得纤弱而微小，将头埋在男友怀中。
“去洗澡吧，我不打扰你了，让你早点休息。”
“……嗯。”
她变得有些魂不守舍，点点头。起身拿好更换的衣物去浴室。
她来到浴室门前，无意间注意到这条有点昏暗的通道深处还有几扇门，并且有一扇门是敞开的。出于好奇她走了进去，漆黑的室内安装的声控灯突然亮起，她看见了挂满墙壁的猎枪与管制刀具……甚至有长短粗细不一已经生锈了的各种钢管。
“怎么了？”
艾特突然出现在她身后，把她吓得不轻。
“不…抱歉，我发现这扇门没关，好奇就……”
“你喜欢吗？这些都是我的藏物。”对于她不经同意的探索他表现得并不抗拒，而是笑眯眯地同她分享，“我有时候会去郊外捕猎。”
她疑惑地望向这满屋的武器，第一次近距离观察兵器让她感触不小。正当她扫视这个房间时，一把锋利的菜刀突然吸引走她全部的注意力。
“艾特，那把刀……”
他“嗯?”了一声，见她瞪圆双目死死瞪着墙上的菜刀。那是房间里唯一的一把菜刀。
“为什么那把刀跟那个虐猫视频里的这么像?”
他微微愣神，脸上笑容消失了，没有回应。
她记得的，绝对不会认错，看到那个视频之后的几天，她做了好几个噩梦，都有这把菜刀作为梦中的凶器出现，不可能认错！
“那个视频，是你拍的吗?！”她怒呵。
他从未见过她如此激动，“你很生气吗？我以为…你也会觉得好笑。”
“好笑??”她一听气得几乎要冷笑出声，“用这种残忍的手段把小动物弄死，有什么好笑的?！！”
“不是的，蝎尾。”他连忙解释，“那只猫是路边捡的，我送它去检查过，它已经染上猫瘟，身上还有其他大大小小的疾病，就算我不杀，它也活不过几天的。”
“所以呢?你就这样把它虐待死吗？！”
“我只是减少了它在这世上受苦的时间，还能利用它最后的价值做一件有趣的事啊。”他仍是心安理得的说着，蹲下身拉住她手，“你不会要因为一只马上病死的猫生我气吧？”
“就算真的要提前结束它的苦难，也应该是安乐死，而不是虐杀吧！”她厉声质问，“你难道对于小动物被施暴受苦这种事真情实感地觉得开心吗！！”
“……”他沉默，眼里又带了一丝震惊，好像她的反应才是不合常理的。他若有所思地垂下头。
“我没想到你是这么残忍的人……我对你太失望了。”
她丢下男友，带上行李一个人冲出房门，也不顾男友追赶上来挽留，她坐上巴士，毅然决然地离开了男友的家。
这一晚她想了很多，回到自己床上时还是辗转反侧。艾特一直以来对她关爱有加，不管跟他分享再细微的事他都从不厌烦，一直以来全力迎向她，全心全意地投入这段恋情…甚至给了她不少经济上的支持……可就是这样一个完美的男朋友，做出了虐猫这种下贱的举动。
“为什么会这样……”
她哽咽着蜷缩起身体抱住自己，有关他的一切突然变得异常割裂，他残忍的模样和他的温柔无论如何都对应不上。那一刻她对他感到陌生，好像她从未认识过他。
直到第二天早晨她仍未入睡，这时男友突然发来了短信。
“蝎尾，我很抱歉我做了那些事……我想向你坦白。”
她困惑，尽管对他失望透顶，但还是往下看了下去。
“我其实是由妓女生下的弃婴，我本该在婴儿时期就被生母活活烧死，好在我被养父救走，只是烧坏了半边脸。我的养父是解剖学家，解剖活物是他唯一的兴趣。而因为养父这样变态的嗜好，身边所有人都以此耻笑唾弃我。”
她震惊不已，继续往下查阅。
“我很讨厌他人的笑容，从小到大，只有父亲的解剖台给我带来乐趣，他的解剖过程就像魔术一样有趣，能如此直观地将‘生命’的结构呈现——动物濒死的哀嚎与鲜活暴露在空气下的内脏都像是魔术演出环环相扣。于是解剖活物也成为了我的爱好，我曾向别人分享我的爱好，友待身边的人，换来的却只有变本加厉的霸凌。”
她看着这些轻描淡写的文字，却感觉心境难以平复。
“我现在知道了，正常人是不会喜欢虐待活物的。我知道我不应该期待你包容我这种爱好。如果你很讨厌这样，我发誓我再也不做了。我真的意识到错误了，如果你接受道歉，那只猫的尸体还在我家纸箱里，我们可以一起去埋葬它，让它走得体面些。”
她看完这段文字，只觉得心神不定六神无主。一直以来都是她在分享自己的生活，男友对自己的往事与生活只字不提，她真的太疏离男友了。而他的道歉这样虔诚，看起来也没有撒谎。
“他其实除了虐猫之外没有任何缺点……无微不至的关爱我，不论白天黑夜随时回应我的期待，就连我无法凑齐的学费都是他出的钱。”
经过慎重的考虑，她还是原谅了男友。夜晚，她便和男友去埋葬了那只猫的尸体。
他们将尸体葬在男友家的后花园中，他说，他会在它身边种满鲜花，以它遗体为养分成长的花朵将会无比茂盛，它会以另一种形式延续生命。这也算他的赎罪了。
“我以后再也不虐待小生命了。”他拉起蝎尾的手，“你相信我吗？相信我能…变得更好吗？”
“…你能做到的。”她轻抚过他短而硬的黑发，“你总会找到其他能跟别人分享的爱好的。”
他听着，微微湿了眼眶，沉默地将她紧紧搂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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