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九，木樨花的甜香漫过宫墙时，沈容微捧着《金刚经》来到端妃所居的披香殿。朱漆剥落的宫门上贴着褪色的门神，她抬手叩门的瞬间，腕间翡翠镯突然滑落在地——正是那日景仁宫剪秋戴过的同料镯子。
"贵人小心。"开门的老宫女弯腰捡镯子时，露出后颈狰狞的烫伤疤，形状竟与沈容微腰间蛛网毒痕一模一样。
炼丹房内热浪扑面，端妃素衣散发跪坐在八卦炉前，手中蒲扇将炉火扇得噼啪作响。沈容微望着她鬓角霜色，突然想起三年前江宁传来的消息：十三阿哥暴毙当夜，随行太医正是端妃的亲兄长。
"娘娘信佛之人，怎的钻研起丹道？"沈容微将经卷放在布满裂痕的紫檀案上，袖中指尖悄悄划过案面凹痕——那是长期摆放某种方形器物留下的印记。
端妃往炉中投了把朱砂，火光映亮她腕间十八粒珊瑚佛珠："本宫炼的是往生丹，超度那些..."她忽然剧烈咳嗽，帕子上溅落的血珠正巧掉在经卷封面，晕开成木樨花的模样。
沈容微瞳孔骤缩。那血渍勾勒的花瓣脉络，分明与行宫地图上滴血匕首的纹路重合。她正要细看，外间突然传来巨响，地砖剧烈震颤间，炼丹炉轰然炸裂。
"小心！"端妃扑过来时，沈容微看见她锁骨处有道陈年箭伤，形状与十三阿哥贴身玉佩上的裂痕分毫不差。漫天火星中，烧焦的《丹元纪要》残页纷飞如蝶，其中一页正落在她掌心——朱砂批注的"木樨引"三字旁，画着温泉池双龙夺珠图。
浓烟里传来侍卫呼喝声，端妃突然将佛珠塞进沈容微手中："去后殿佛龛..."话未说完，皇后带着太医已冲进殿门。剪秋尖利的声音刺破喧嚣："端妃娘娘私炼禁药，还不快拿下！"
沈容微趁乱闪进后殿，发现佛龛下藏着个鎏金匣子。十八粒佛珠恰是开启机关的钥匙，匣中锦帕包裹的，竟是半枚染血的玄铁箭头——与兄长密信中描述的十三阿哥心口凶器完全一致。
更声从遥远宫巷传来时，沈容微躲在送菜板车下逃出披香殿。怀中箭头硌得心口生疼，她想起爆炸前瞥见的画面：端妃扑救时袖中滑落的香囊，绣着十三阿哥最爱的海东青纹样。
长春宫内，秋棠正对着妆奁发抖。沈容微顺着她惊恐的目光看去，青玉香囊不知被谁重新拼合完整，裂痕处用金箔填补成凤凰于飞纹。香囊下压着张字条，皇帝熟悉的瘦金体写着：子时，汤泉宫。
子夜骤雨倾盆，沈容微踏进温泉宫时，发现池底双龙夺珠浮雕的龙睛正在渗血。皇帝从阴影中走出，手中把玩的正是她丢失的翡翠镯："爱妃可知，这镯芯里藏着能毒毙千人的鸩羽霜？"
惊雷劈开夜幕，沈容微看见皇帝衣襟内露出半截红绳，绳上坠着的玉环，正是十三阿哥从不离身的螭纹玉玦。温泉水突然沸腾如血，她后退时踩到池边机关，墙壁翻转露出密室——数十幅织锦纹样悬满四壁，每幅右下角都绣着沈明远的私印。
"这些是你父亲用命换来的。"皇帝抚过一幅百鸟朝凤图，鸟喙处突然射出银针扎进沈容微脖颈，"他以为把这些谋逆证据绣进贡品，就能为十三弟翻案？"
沈容微瘫软在地时，听见密道传来端妃嘶哑的笑声。皇帝掐着她下巴强迫抬头，九龙冠冕下的眼睛血红："你以为端妃是盟友？三年前往丹炉添炸药的就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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