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舟破开的水浪将未央湖搅成碎银万顷，沈容微浸在刺骨的湖水里，看着皇帝手中的弩箭在月光下泛出幽蓝寒光。她攥紧虎符的掌心被龙纹硌出血痕，混着朱砂的血液滴入湖水，竟激起圈圈发光的涟漪。
"你以为十三弟的旧部还会听令于这个？"皇帝扳动机括的瞬间，沈容微将虎符按进心口蛛网伤痕。剧痛中，那些青紫纹路突然游动起来，化作发光的脉络爬满全身——与十三阿哥遗物上的血痕分毫不差。
弩箭穿透左肩时，湖底突然传来战鼓轰鸣。数十艘蒙冲斗舰破水而出，船头玄色旌旗上银线绣的飞虎纹，正是三年前随十三阿哥葬身江陵的虎贲军旗号。
"末将迟来，请郡主恕罪！"为首战船上的独目将领跪地高呼，沈容微怔怔望着水中倒影——她眉心的朱砂痣正在融化，露出底下淡青色的鸾鸟胎记。记忆如潮水涌来：七岁那年，十三阿哥指着她额间笑说："容儿这青鸾印记，倒像极了梅妃娘娘的..."
皇帝突然癫狂大笑，扯断颈间红绳掷来玉玦。沈容微接住的刹那，虎符与玉玦相撞迸出火星，照亮玉玦内侧刻的小字：梅妃遗孤，庚午年七月初七。
"原来我们都是棋子。"沈容微咳出血沫，看玉玦在掌心碎成齑粉。对岸突然火光冲天，端妃提着十三阿哥的银枪杀出重围，枪尖挑着的竟是皇后凤冠。她毁容的半张脸在火光中扭曲："当年梅妃产子，接生的稳婆是哀家亲手勒死的！"
混乱中，甄嬛的软轿出现在芦苇荡。她掀开轿帘露出半幅先帝遗诏，绢帛上的盘龙纹正与沈容微腰间伤痕重合："诸位请看，真正的皇位继承人该是谁？"
虎贲军的箭雨突然转向龙舟，皇帝踉跄跌入水中时，沈容微看见他后背浮出大块青斑——与端妃炼丹炉中飘出的毒烟颜色相同。卫临不知何时出现在船头，手中药杵直指皇帝心口："三年慢性毒，今日该发作了。"
沈容微正要开口，喉间突然涌上腥甜。她低头看见心口的虎符正在融化，青鸾胎记渗出黑色血珠。甄嬛惊呼着扶住她下滑的身体："快取雪莲！香灰混着朱砂..."
"不必了。"端妃的银枪刺入皇帝胸膛，转身时眼中淌出血泪，"当年他给我兄长灌下胭脂醉时，就该知道这毒无药可解。"她突然夺过卫临手中的药杵砸向湖面，藏在杵中的香灰遇水燃烧，将整个未央湖变成滔天火海。
沈容微在灼热的气浪中仰头，望见皇城角楼升起血色狼烟。那些燃烧的烟雾在空中聚成十三阿哥的脸，又幻化成梅妃临终前绣的百子千孙帐。她终于读懂父亲用性命藏起的真相：所有织锦纹样中的金线走向，连起来竟是副滴血的星象图——帝星旁伴着的青鸾星，今夜就要陨落。
"郡主！"独目将领的惊呼声中，沈容微握着半枚虎符沉入湖底。无数发光的水草缠上来，织成她出嫁时应穿的凤凰嫁衣。在意识消散前，她听见遥远的岸上传来新帝登基的钟声，还有甄嬛抱着婴孩哼唱的江南小调：
"...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喜几家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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