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裹着咸腥气扑进舷窗时，许言灵正用朱砂在玻璃上画第三道窥天符。符咒未干的血色倒映着电子屏上跳动的求救信号——"青鸟号邮轮，北纬30°15′，全员失联23小时"。"许顾问，这是最后传回的画面。"戴着防护面罩的研究员递来全息投影仪。海浪翻涌的影像里，两个年轻人正在甲板追逐嬉闹，突然被浪头卷入海中。水面诡异地燃起幽蓝火焰，本该下沉的躯体却陷进沥青般的黑色沼泽。许言灵的指尖抚过火焰虚影，腕间五帝钱突然迸出青光。"不是海市蜃楼，"她扯下舱壁的消防斧，寒铁刃面映出她眼底游动的白蟒虚影，"是蜃妖在吞魂。"邮轮残骸出现在雷达屏时，暴雨正劈开铅灰云层。许言灵跃上湿滑的船舷，青衫猎猎如招魂幡。甲板上散落着凝固的香槟塔，水晶杯里浮着层油脂状物质，她用银簪挑起点燃，青烟竟在空中凝成扭曲的人脸。"救...救命..."虚弱的呼救从泳池方向传来。许言灵疾步穿过长廊，却在拐角处猝然止步——整面舱壁爬满暗红色肉瘤，随呼吸节奏收缩鼓动。她咬破指尖正要画符，身后突然响起清冷男声："别碰，这是蜃妖的肺泡。"许言灵旋身扬袖，十二枚铜钱化作流光袭向声源。来人轻巧地偏头避过，暗金袖扣擦着铜钱溅起火星。逆光中只见他苍白指节间夹着张泛黄符纸，朱砂绘就的敕令正灼烧肉瘤。"秦氏的金光咒？"许言灵眯起眼，看着肉瘤在金光中化作黑水。男人转身时，她注意到他领口隐约露出的锁魂咒印——与她在量子钟塔幻象中所见如出一辙。"秦墨。"他颔首示意，掌心血线般的金光游入舱壁裂缝，"这艘船已经沉在蜃腹，你看到的求救信号是...""诱饵。"许言灵截断他的话，簪尖突然刺向身后虚空。金属碰撞声里，半透明触手应声而断，腥臭黏液喷溅在秦墨西装前襟。他皱眉后退半步，却见许言灵青衫已被腐蚀出破洞，露出腰间狰狞的旧伤。"小心蜃涎。"她甩开浸毒的衣摆，露出白蟒缠腰的刺青，"西南角有三道生魂未散，要破阵得先..."话音未落，整艘船突然剧烈倾斜。海水倒灌进船舱的瞬间，许言灵看见两个熟悉身影在浪尖沉浮——正是失踪的两位堂兄。她纵身跃入漩涡，耳畔响起秦墨的警示："别信眼睛！"咸涩海水涌入口鼻时，许言灵终于看清真相。哪里是什么海洋，分明是悬浮在虚空中的胃囊。无数半透明的蜃须缠绕着昏迷者，将生气源源不断输送到顶部那颗跳动的紫红心脏。"坎水借道，离火诛邪！"许言灵并指划开掌心，血珠凝成火凤直扑妖心。蜃妖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惨叫，胃壁分泌出黑色黏液浇灭火凤。许言灵踉跄后退，腰间刺青突然滚烫——白蟒虚影破肤而出，却被黏液腐蚀得鳞片翻卷。"金光速现，覆护真人！"清冽咒声穿透混沌，秦墨踏着金光凝成的阶梯凌空走来。他扯开浸透的衬衫，心口七星咒印迸发耀眼光芒。许言灵看见那些光渗入白蟒伤口，被腐蚀的鳞片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生。"帮我稳住阵眼。"秦墨将染血的符纸拍在她掌心。许言灵触到他指尖的刹那，前世记忆如潮水涌来——千年前的道观丹房，青衣少女握着少年渗血的手腕画符，窗外紫藤花落如雨。现实与幻境重叠的瞬间，许言灵已咬破舌尖喷出血雾："天地玄宗，万炁本根！"血咒引动秦墨胸前金光暴涨，两道光芒螺旋纠缠，在虚空中绘出巨大的太极图。蜃妖心脏在阴阳鱼中炸裂时，许言灵听见秦墨压抑的闷哼。他锁骨处的咒印正在蚕食金光，暗红纹路如毒蛇向心脉蔓延。白蟒虚影突然裹住他下坠的身体，许言灵这才发现他后背插着半截蜃须。"你..."她扣住秦墨命门，脸色骤变，"用金光咒会加剧反噬？"秦墨扯出蜃须随意丢开，金血滴在许言灵腕间，五帝钱突然发出共鸣："每用一次，少活三年。"他笑得漫不经心，"所以许小姐下次出手，记得快些。"残破的邮轮甲板上，两位堂兄正茫然四顾。许言灵看着秦墨用金光愈合伤口，忽然将染血的银簪抛给他："西南二十海里，韩叔家的阁楼藏着蜃妖本体。""你知道我需要离火魂玉。"秦墨把玩银簪，目光掠过她腰间未愈的伤口，"合作？"暴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切开云层照在两人身上。许言灵望着海面下隐约游动的巨大阴影，突然轻笑："我要魇核，魂玉归你。"白蟒刺青在她腰间游动，鳞片擦过秦墨未收起的金光，溅起细碎星火。当青鸟号残骸彻底沉入海底时，许言灵正站在韩家老宅的飞檐上。秦墨的金光咒缚住阁楼里挣扎的肉团状蜃妖，她看着那些半透明的魂魄从妖体渗出，像一串串挣脱囚笼的萤火虫。"你早就发现韩叔被附身了。"秦墨剖开妖体取出魂玉，暖黄光芒映亮他眉梢的冷汗。许言灵没答话，指尖轻点虚空，魇核落入瓷瓶的瞬间，楼下忽然传来碗筷碰撞声。隔着雕花木窗，两位堂兄正在八仙桌前大快朵颐。韩叔端着汤蛊微笑，后颈却伸出蜃妖未死透的触须。许言灵握紧瓷瓶，听见秦墨的叹息："救活人还是灭残妖？"夜风掀起秦墨的残破衣摆，许言灵看见他腰间新添的伤口正在渗金血。白蟒刺青突然游出虚空，信子轻舔过伤处。秦墨震颤了下，却未躲开。"都要救。"许言灵咬破指尖，在瓦片上画出繁复的转生阵，"你镇住东角青龙位。"当最后一道符咒亮起时，秦墨忽然开口："量子钟塔里，你见过我的死相吧？"金光从他掌心注入阵眼，与许言灵的血咒交融成绯色星河，"害怕吗？和注定早逝的人合作。"许言灵凝视着阵中缓缓起身的生魂，白蟒虚影在她身后盘桓："我见过太多生死，但..."她转头看向秦墨浸在月光中的侧脸，"会发光的魂魄，倒是第一个。"蜃妖最后的惨叫消散在晨雾中时，许言灵将魇核按进秦墨伤口。他闷哼一声，却见腐蚀处开始愈合。"算是还你金光疗伤的利息。"她跃下屋檐，青衫消失在巷口。秦墨摩挲着掌心的离火魂玉，突然发现内侧刻着极小篆文——是他家族谱上失踪百年的姑祖母名讳。海风卷着张泛黄纸符扑到脚边，上面朱砂绘就的，赫然是秦氏失传的安魂咒。晨光刺破云层时，许言灵正在巷尾古董店当掉玉镯。柜台上方悬着的电视机突然插播紧急新闻：某处海底管道破裂引发蓝焰，专家称系甲烷泄露所致。她轻笑出声，腕间五帝钱却突然发烫——虚空中浮现出秦墨被咒印缠绕的身影，金光正从他指缝间流逝。"麻烦的合作伙伴。"她抛着刚到手的现金推开门，白蟒刺青在朝阳下流转微光。街角咖啡厅的电视仍在播报："...此次事件中，某秦姓企业家因及时提供深海探测设备获表彰..."画面里的秦墨西装革履，领口严丝合缝地遮住咒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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