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首映礼前三天，我收到了程煜寄来的包裹。里面是一条精致的银色项链，吊坠是一颗小小的星星，附着的卡片上写着：“给《星河来信》的女主角。期待首映礼见。——Y”

我把项链戴在脖子上，对着镜子照了又照。星星刚好落在锁骨中央，闪闪发亮。

首映礼当天，我从中午就开始准备。试了三套衣服、化了最精致的妆，还特意做了发型。出门前，我再次确认手机，程煜的最后一条消息是一天前的：“手术马上开始，结束后直接去会场。”

红毯上闪光灯不断，我独自走过，不时地回头张望。进入影院后我选了靠走廊的位置，把旁边的座位空出来。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观众也陆续入场，我不断查看着手机，却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在等程医生？”林妍不知何时坐到了我后面，“刚听说他那台手术很复杂，可能还没结束。就算结束坐飞机回来最快也要八个小时左右”

我勉强笑笑：“他说会赶来的。”

灯光暗下来，电影开始了。我的声音回荡在影院里，讲述着关于星空与重逢的故事。但身旁的座位始终空着，那颗星星吊坠贴在胸口，冰凉如霜。

电影结束后是主创见面会。我站在台上，目光不断扫向入口，却始终没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活动结束，记者采访完毕，人群渐渐散去。我拒绝了庆功宴的邀请，独自走出影院。

夜空中飘着细雨，我没带伞，却懒得叫车。我就这样走在雨中，任凭雨水打湿精心准备的裙子。项链上的星星变得沉重起来，随着脚步一下下在胸口晃着。

转过最后一个街角，我猛地停住脚步。公寓楼下站着一个高挑的身影，白衬衫被雨水打湿贴在身上，手里拿着一把滴水的黑伞。

“程煜？”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转过身，脸上写满疲惫，眼下有明显的阴影：“电影怎么样？”

“你...你怎么在这里？”我快步走近，才发现他的衣服皱巴巴的，像是穿了很久，“手术结束了？”

“嗯，刚结束。”他看了看表，“首映礼应该刚完不久，我想也许还能…”

“你直接从手术室过来的？”我终于注意到他脚上还穿着手术室的拖鞋。

“手术比预计复杂，持续了十一个小时。”他的声音沙哑，“我答应过要来的。”

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混合着汗水。我这才意识到他可能连饭都没吃，直接从手术台赶来这里等我。

“傻瓜。”我声音发颤，“为什么不先回个消息？”

“手机没电了。”他苦笑，“而且我想，当面道歉。”

胸口那股闷了整晚的气突然消散。我上前一步，抓住他冰凉的手：“首映礼已经错过了。”

“我知道，对不起——”

“但电影还在上映。”我拉着他往楼道走，“明天我们可以去看早场，就我们两个。”

电梯里，我们浑身滴着水，却谁都没在意。程煜的肩膀微微发抖，不知是冷还是累。我鼓起勇气，伸手拂去他额前的雨水：“你不需要这样赶来的。”

“需要。”他直视我的眼睛，“因为我答应过你。”

电梯“叮”的一声停下。在走廊昏暗的灯光下，我们浑身湿透地站着，像两个落难的旅人。我掏出钥匙，手抖得差点掉在地上。

“要...进来坐坐吗？换件干衣服。”我小声邀请。

程煜摇摇头：“太晚了，而且我这样...”他指了指自己湿透的衣服。

“那至少喝杯热茶再走。”我坚持道，打开了门。

屋内温暖而安静。我找出毛巾和一件大号T恤（上次商场促销买大了两号），递给程煜：“干净的，浴室在那边，你可以先换下来。”

趁他换衣服的时间，我烧了热水，泡了两杯姜茶。程煜出来时，我的T恤穿在他身上刚好合适，头发乱蓬蓬地翘着，看起来莫名年轻。

“给。”我递过茶杯，我们的手指在杯壁处轻轻相触。

“谢谢。”他啜了一口，“电影...反响如何？”

“很好。大家说我的配音是亮点。”我微笑，“多亏了某个医生的指导。”

“那个医生一定很为你骄傲。”他嘴角微微上扬。

我们坐在沙发上，聊着这段时间来的种种。茶喝到一半，程煜突然说：“我改签了机票。”

“什么？”

“原定后天回去，但我推迟了一周。”他放下茶杯，“实验室那边已经沟通好了。”

一周。多出来的七天。我的心跳加速：“为什么？”

“因为...”他转向我，目光灼灼，“有些话，我想当面告诉你，而不是隔着大洋。”

空气突然变得稀薄起来。我握紧茶杯，等待他继续。

“苏恬，这几个月，我每天最期待的就是收到你的消息。”他声音低沉，“在实验室熬夜时，我会听你的配音作品提神。同事问我为什么总是微笑，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茶杯在我手中微微颤抖，茶水荡出一圈圈涟漪。

“我想说的是...”他深吸一口气，“如果...如果你愿意，我想正式地...”

“我愿意。”我打断他，声音比自己想象的更坚定，“不管是什么，我都愿意。”

程煜的眼睛在灯光下闪闪发亮。他缓缓靠近，轻轻吻上我的嘴唇。那是一个带着姜茶味的吻，温柔而克制，却让我全身发烫。

“一周后我还是要回去完成项目。”分开时，他说，“但这次，我会带着你的承诺一起走。”

“我会等你。”我承诺道。

窗外，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夜空中，几颗星星穿透云层，静静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