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砚书数到第一千零四十三块墙皮剥落时，天花板开始渗血。
暗红色液体顺着蛛网状的裂纹蜿蜒而下，在惨白的节能灯下泛着诡异油光。他用力眨了眨被束缚带勒出红痕的眼皮，那滩血迹突然扭曲成一只狭长的眼睛，瞳孔里游动着青灰色符文。
"报告总部！敌方在C区天花板布置血瞳监视器！"他猛地仰头撞向铁床栏杆，后脑勺与金属碰撞的闷响惊醒了值班护士。
二十三岁的实习护士林小棠揉着发酸的眼角走进病房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蓝白条纹病号服凌乱地裹在青年清瘦的身体上，铝制餐盘倒扣在头顶充当头盔，被拘束带捆住的手腕正以诡异角度扭动，试图用指甲在墙壁刻出星图。
"裴先生，该吃药了。"她熟练地掰开一次性注射器包装，淡黄色镇静剂在针管里泛起细小气泡。
病床上的人突然停止挣扎，布满血丝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她身后："你影子在啃消毒车。"
林小棠下意识回头，壁灯将她的影子投在医用推车上，边缘确实有些不自然的颤动。她笑着摇摇头，用棉签蘸取碘伏："这是光影折射，您上次还说王主任的领带是蜈蚣精变的呢。"
针尖刺入静脉的瞬间，裴砚书瞳孔骤然收缩。在他的视野里，护士纤细的影子正像沥青般膨胀，无数细长触须从黑影中钻出，贪婪地舔舐着推车下层沾血的纱布。更可怕的是，林小棠后颈的碎发下，隐约浮现出与天花板血瞳如出一辙的青色符文。
"警告！警告！"他额头渗出冷汗，被铝锅头盔闷住的声音发颤，"立即撤离！你已经被植入寄生种..."
冰凉的药液涌入血管，幻觉如退潮般消散。林小棠记录着血压数据，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影子的左手正缓缓脱离身体，顺着墙根爬向隔壁病房。
当最后一缕意识沉入黑暗前，裴砚书听到脑中响起电流杂音。那个自称来自仙女座星云的声音，此刻却混入了幽冥深处的铜铃声。
【检测到阴气侵蚀，天眼系统强制激活】
他猛地睁眼，世界在视网膜上裂解成双重影像：现实中的病房布满霉斑，而重叠的另一重空间里，六边形血阵正在地板下缓缓转动。阵眼处插着半截青铜剑，剑柄缠绕的发丝还在滴落黑血。
"这不是外星通讯站..."裴砚书感觉铝锅头盔突然重若千钧，"这是...坟场？"
仿佛回应他的低语，青铜剑突然发出悲鸣。病房四壁渗出更多血珠，在虚空勾勒出古代篆文——"献祭之眼"。
走廊传来凄厉的惨叫。
林小棠的尖叫卡在喉咙里，她看着自己完全脱离身体的影子站在面前，原本该是五官的位置裂开密密麻麻的齿状缝隙。推车上的止血钳自动飘起，尖端对准她剧烈起伏的胸口。
"发现初级怨灵。"机械音在裴砚书颅内轰鸣，视野右上角浮现血色进度条，【功德值：-1000（濒临魂飞魄散）】。
束缚带应声崩裂，他抓起枕套套在头上，翻身滚下病床时精准踹中推车。止血钳擦着护士耳畔飞过，钉入墙壁的瞬间化作黑雾消散。
"启动反物质屏障！"裴砚书抄起便盆扣在影鬼头上，尿液与黑影接触处腾起青烟。在护士惊恐的注视下，这个被镇静剂放倒七次的重度患者，此刻正用牙刷柄在瓷砖地面刻写古怪符号。
"裴先生别这样..."林小棠话音未落，整层楼的灯光开始频闪。她终于看清那些蠕动的黑影：输液架长出獠牙，轮椅在走廊自主滑动，每间病房的门缝都在渗出沥青般的物质。
裴砚书咬破指尖在便盆底部画符，鲜血触及铝制表面的刹那，病房中央突然炸开青色火焰。火焰中浮现的却不是外星战舰，而是一座巍峨的古代城阙，匾额上"酆都"二字正在淌血。
【地府导航已加载，建议兑换「哭丧棒体验卡」】
"我要投诉！这根本不是银河联邦的科技树！"他抓起葡萄糖瓶子砸向逼近的影鬼，玻璃碎裂声惊动了整栋楼。警报器轰鸣中，没人注意到他手背浮现的彼岸花纹身，正将溢散的阴气吸入体内。
当保安冲进病房时，只见裴砚书被五个人按在地上，头顶的铝锅滚到墙角，嘴里还在嘶吼："快给隔离舱充能！它们要唤醒献祭之眼！"
窗外，血月悄然爬过青山精神病院的尖顶。地底深处，青铜剑上的发丝突然绷直，指向三号楼412病房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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