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后庆功宴的喧闹声隔着玻璃门隐隐传来，混合着香槟开瓶的“砰”响与队友们的欢呼，像一团模糊而遥远的漩涡。林叶独自蜷缩在训练室角落，膝盖抵着胸口，指尖反复摩挲着战术板上自己的名字。那些被涂改液覆盖的失误标记密密麻麻，此刻像无数细小的刺，扎得眼眶发烫。
电脑屏幕还亮着比赛回放界面，蓝光映得他脸色苍白。画面里，方才比赛中他操控的囚徒因操作迟疑，未能及时用机关囚笼拦截监管者，导致正在破译密码机的队友被击倒。弹幕疯狂刷屏，刺眼的“下饭操作”“赶紧退役”字样不断滚动，像一场永不落幕的审判。
“林叶？”墨凌的声音突然响起，惊得他慌忙合上电脑。队长手里拎着两罐啤酒，铝罐表面凝结的水珠不断滴落，在瓷砖上洇出深色痕迹，“躲在这里偷偷复盘？我就知道你还在纠结今天的失误。”
喉结剧烈滚动两下，林叶扯下眼镜，用力揉了揉通红的眼睛。酒精的气息混着潮湿的夜风涌进鼻腔，他突然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队长，我想退队。”
空气瞬间凝固。啤酒罐落地的闷响惊飞了窗外的麻雀，墨凌盯着少年紧绷的后背，发现他藏在身后的手指正无意识地抠着战术板边缘，塑料板发出细微的“吱呀”声。
“开什么玩笑？”墨凌蹲下身，试图对上林叶躲闪的视线，“上次危机你不是说清楚了？我们要一起走到最后。”
“可我根本做不到！”林叶突然爆发，压抑太久的情绪如决堤洪水。他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声响，“每次关键时刻我都拖后腿！昨天练习时连基础的电线陷阱都布置不好，操作反应比新人还慢......玛丽走后你们都在拼命变强，只有我还在原地踏步。”他抓起桌上的鼠标重重砸下，“与其当累赘，不如放我走吧！”
墨凌张了张嘴，却被少年发红的眼眶刺得说不出话。记忆突然闪回三年前，那个在选拔赛上紧张到手抖，却依然凭借精妙的战术分析惊艳全场的少年。那时的林叶眼里有光，而此刻，那簇光正在熄灭。
接下来的三天，林叶像团游走在训练室边缘的阴影。他不再主动参与战术讨论，只是机械地完成训练任务。张梦冉递来的早餐，被他默默推了回去；延年试图用玩笑缓和气氛，得到的也只是沉默的点头。深夜的训练室里，他总是最后一个离开，键盘敲击声孤独而执着，像困兽徒劳的挣扎。
墨凌尝试过无数次谈话。他翻出战队初创时的视频，指着画面里浑身湿透却笑着击掌的五人，讲述那些在地下室通宵训练的日子；他分析林叶的操作优势，用数据证明他的意识与大局观仍是战队不可或缺的核心；甚至带他去见曾经的职业选手，听对方讲述从低谷到巅峰的逆袭故事。可每一次，林叶都只是安静地听着，末了轻声说：“队长，让我走吧。”
直到某天深夜，暴雨如注。林叶又一次在加练中出现致命失误，当他抱着头瘫在椅子上时，发现墨凌正倚在门框上，手里捏着一叠厚厚的数据报表。
“知道吗？你上周的远程救援成功率其实比之前提升了15%。”队长将报表摊在桌上，红笔圈出的曲线赫然上扬，“虽然操作速度不如其他人，但你的预判总能提前三步布置防线。你的意识和大局观，是别人学不来的天赋。”
林叶别过脸去，却听见纸张翻动的声音。“这是你这半年的训练日志，”墨凌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每一次失败后你写下的反思，比任何战术手册都珍贵。你说‘囚徒的机关应与地形结合’，我们据此改良的战术，上周刚在比赛中成功翻盘；你提出的‘干扰位联动方案’，现在已经成为战队的王牌战术......”
窗外的月光悄悄爬上战术板，照亮林叶颤抖的睫毛。那些被泪水晕染的字迹在记忆里复苏：第一次赢得比赛时，墨凌将MVP奖杯硬塞到他怀里；团队濒临解散时，他连夜写满三块战术板的改革方案；还有无数个并肩作战的深夜，键盘敲击声与笑声交织成最温暖的旋律。
“再给我......一个月时间。”少年沙哑的声音里，终于有了一丝动摇。墨凌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两罐啤酒碰撞出清脆声响，在寂静的训练室里回荡。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远处的霓虹在水洼里碎成一片温柔的光，像极了重新燃起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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