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武帝萧毅,于乱世之中挥剑而起,建国北离。此后天下三分,北离、南胤、南决,形成三足鼎立的局势。后北离国祚延绵二百余年。至明德帝一朝国力强盛,四方来拜。
天启十四年冬,太卜监的青铜浑天仪突然自转如飞,二十八宿星图在子夜时分亮如白昼。紫微垣中一道赤芒直坠昭阳殿,檐角铜铃无风自鸣,惊得值夜太监打翻了莲花烛台。明德帝赤足奔出寝殿时,正见百只朱红色玄鸟衔着金线,在漫天飞雪中织就一幅流光溢彩的星斗图。
胡皇后在啼血般的凤鸣声中诞下麟儿,九重宫阙的琉璃瓦上落满白首玄鸟。钦天监掌印颤抖着捧出卦盘,龟甲裂纹竟显龙飞九天之象。明德帝将襁褓贴在胸口,婴孩眉心一点朱砂在雪夜里泛着微光,宛如神龛前不灭的长明灯。
"朕的楚河,当为北离永安。"帝王指尖拂过婴孩攥着龙纹玉佩的小手,檐下青铜风铃突然齐声长吟。三日后,凤栖宫的白梅一夜凋零,胡皇后在弥留之际将半块虎符塞进儿子襁褓,血色在明黄绸缎上洇开一朵红山茶。
天启十七年惊蛰,剑心冢的试剑石突然绽出千道青光。李心月临盆那日,雷梦杀亲手栽的紫竹全部开花,竹米如雨落在产房窗棂。接生嬷嬷剪断脐带时,婴儿啼哭引动冢中三百柄古剑齐鸣,惊得守冢人跪地高呼"青龙现世"。
明德帝的龙辇踏着满地竹花来到银衣侯府,见那婴孩竟在雷梦杀掌心咯咯直笑,漆黑眼瞳里似有星河流转。"好个赤子之心!"帝王解下腰间螭龙玉珏,"此子当承肃安侯爵,愿他永怀赤忱,笑傲江湖。"
襁褓中的雷无桀突然抓住玉珏流苏,远处剑阁传来一声清越剑鸣。李心月苍白着脸倚在湘妃竹榻上,看着丈夫抱着儿子在庭院转圈,紫竹花落满他银甲肩头。角落里,剑心冢老仆正悄悄抹泪——小公子抓住流苏的姿势,与当年李寒衣抓周时握住第一柄木剑的模样如出一辙。
丞相府偏院此刻却笼罩在药香之中。方多病在七个月时就急着见世面,出生时瘦得像只奶猫,连哭都带着颤音。老丞相捧着孙儿轻若羽毛的身子,忽见窗外掠过一道青影——药王谷传人辛百草踏月而来,怀中锦盒盛着朵并蒂雪莲。
"此子心脉有缺,需以天山冰髓温养。"辛百草将金针没入婴孩膻中穴,突然轻咦一声。烛光下,方多病手腕内侧隐隐浮现朱色纹路,竟与天机山庄密室中的河洛图暗合。老丞相手中茶盏应声而碎,当年天机老人留下的谶语突然在耳边炸响:"双星现,乱局起,天机子当承造化..."
深秋的御花园里,三岁的小楚河正踮脚够树上的柿子。突然一道红影炮弹般冲来,雷无桀挂着鼻涕泡扑进他怀里,手里还攥着半块沾满口水的桂花糕。两个团子滚作一团,惊得暗处金吾卫差点拔刀。
"吃!"雷无桀把桂花糕往萧楚河嘴边怼,琉璃瞳仁亮得惊人。小皇子怔怔咬下一口,甜味在舌尖化开的刹那,雷无桀腕间突然浮现青色龙纹——正是李心月昨夜才种下的青龙印记。
远处观星台上,明德帝望着双星交汇的天象,手中棋子迟迟未落。司空长风呈上的密报在案头微微颤动,上面写着药王谷最新卦辞:"三星聚,天地劫,破局者在..."最后二字被朱砂晕染,像极了方丞相孙儿百日宴上打翻的胭脂。
南胤十一年惊蛰,太医院的铜漏突然倒流。国师踉跄着撞开观星阁的琉璃窗,看见紫微垣裂出双月悬天的异象。椒房殿内,皇后攥着半截断开的莲花银簪,血珠顺着翡翠枕滚落,在波斯绒毯上开出一串红珊瑚。
"双生子..."接生嬷嬷的惊叫被雷声劈碎在殿外。李相显降生时,满宫灯烛齐灭,唯有他攥着的脐带泛着萤火微光。当李相夷的啼哭穿透雨幕,御花园枯了三年的莲池突然疯长,千百朵红莲撞破冰层,在暴雨中舒展花瓣。
国师颤抖着捧起龟甲,裂纹里渗出淡金色的液体:"并蒂莲现,阴阳双生,此乃..."话未说完,李相夷突然在乳母怀中睁开双眼。婴孩瞳仁里流转的青色莲影,惊得老国师打翻了祭天用的青铜樽。
暴雨在黎明前骤歇。宫人们清理产房时发现,银剪上凝结的冰莲竟落地生根,李相夷的襁褓沾满莲香经月不散。而李相显枕下压着的半截断簪,不知何时被镀上一层星辉。
满月宴那日,南胤帝亲手将双子放入白玉莲台。李相显抓住象征兵权的虎符,四周烛火霎时窜高三尺;李相夷却攥住兄长的襁褓流苏,满殿莲花宫灯突然同时绽放。钦天监的浑天仪在偏殿发出嗡鸣,十二道金针齐齐指向东海方向——那里正有飓风裹着莲香登陆,沿海渔村接连传出婴孩额生莲纹的奇闻。
"我的莲花儿。"皇后轻抚幼子胎发,没看见镜中自己发间的并蒂莲金步摇正在缓慢裂开。窗棂外,国师埋下第九坛掺着莲汁的祭酒,龟甲上新裂的纹路隐约显出双剑交击之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