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操控

青铜棺椁发出"咔"的一声轻响。

吴邪猛地回头。那声音像是某种机关被触发的前兆，他太熟悉了。张起灵已经无声地移动到棺椁另一侧，手指轻触棺面，眉头微皱。

"退后。"张起灵低声道。

话音刚落，墓室地面突然震动起来。星图凹槽中涌出暗红色液体，迅速填满整个图案。胖子骂了句脏话，跳着脚躲开蔓延的液体。

"是水银！"吴邪大喊，"别碰那些——"

一阵机械运转的轰隆声淹没了他的警告。墙壁上的壁画板块开始移动，露出后面黑黝黝的孔洞。吴邪后背一凉：弩箭发射口。

"找掩护！"

第一波箭雨已经破空而来。吴邪扑向最近的石柱，箭矢擦着他衣袖钉入地面。他余光瞥见林如是拽着黎簇的轮椅往棺椁后面躲，但一支箭直奔轮椅而去——

吴邪没思考就冲了出去。他撞开轮椅，箭尖划过他肩膀，带出一线血珠。黎簇瞪大了眼睛，嘴唇微张。

"你......"

吴邪没时间回应。第二波箭雨接踵而至。他抓起掉落的毯子迅速卷成团，塞进黎簇怀里："护住头颈！"

黎簇接过毯子，却突然指向吴邪身后："左下砖石，三连击能停机关！"

吴邪一愣。黎簇怎么知道？

没时间质疑。吴邪就地一滚，抄起地上的碎石，按照黎簇指示猛击墙壁左下角三块砖石。第三下击中时，整个墓室响起齿轮卡住的刺耳声音。箭雨停了。

寂静突如其来。吴邪喘着粗气回头，看到黎簇正盯着水银凹槽，嘴唇快速翕动，像是在计算什么。

"水位在上升，"黎簇突然说，"按照这个速度，七分钟后会漫过地面。棺椁是触发机关，但我们不能离开——主墓室的门已经封死了。"

吴邪惊讶于他冷静的分析。两年前的黎簇遇到这种情况早就吓傻了，现在却能迅速判断形势。汪家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你怎么知道机关位置？"吴邪问。

黎簇眼神闪烁了一下："墓室壁画有提示。汪家训练过古墓符号学。"

林如是突然插到两人之间："黎簇需要休息。药物让他精神不稳定。"他的手搭上黎簇肩膀，指节发白。

黎簇微不可察地瑟缩了一下，眼神突然变得涣散，刚才的锐利消失无踪。吴邪眯起眼睛。太巧了，每次黎簇展现出独立思考，林如是就会用"药物"或"休息"打断。

"先解决眼前问题。"张起灵的声音从棺椁另一侧传来，"棺内有东西在动。"

胖子脸色发绿："别是又他妈起尸了吧？"

吴邪小心靠近棺椁。透过青铜缝隙，他确实看到里面有细微动静，但不是生物的那种——更像是机械运转。他忽然明白了："棺椁是控制中心！这整个墓室是个巨大机关，水银星图、箭阵都是表象，真正危险的是——"

"空气。"黎簇接话，"水银蒸汽。我们已经有轻微中毒症状了。"他指向胖子，"瞳孔扩大。"又指向吴邪，"手抖。我猜你们已经开始头痛了。"

吴邪这才意识到自己太阳穴确实在突突跳动。他看向黎簇，发现青年额头也渗出细汗，但眼神依然清明——他在抵抗药效。

"解决方案？"吴邪直接问。

黎簇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要么关闭棺椁内的主机关，要么找到通风口。前者风险太大，后者......"他环顾四周，"应该在那里。"指向星图正对的穹顶一角。

张起灵已经行动起来。他轻巧地踩着墙壁凸起处上跃，像只猫一样攀上穹顶，检查黎簇指的位置。

"有缝隙，"他向下喊道，"可以扩大。"

"需要工具。"胖子翻着背包，"老子带了雷管——"

"不行！"吴邪和黎簇同时出声。两人对视一眼，黎簇先移开视线。

"水银蒸汽遇爆炸会加速挥发，"吴邪解释，"我们死得更快。"

黎簇补充："穹顶结构脆弱，用杠杆原理就行。"他快速比划了几个手势，是汪家专用的战术手语，吴邪勉强认出是"金属"、"长柄"和"三点支撑"的意思。

吴邪点头，转向胖子："把探铲和绳索接起来。"

五分钟后，张起灵利用简易杠杆撬开了穹顶通风口。新鲜空气涌入的同时，水银停止了上升。墓室一侧的暗门缓缓开启。

"出口！"胖子欢呼。

林如是立刻推起黎簇的轮椅："我们走。"

"等等。"吴邪拦住他们，"先检查那条路是否安全。"

黎簇突然抓住吴邪的手腕："他说得对。"声音很低，但异常清晰，"按照战国墓制，出口必经之路会有最后一道机关。"他的指甲几乎掐进吴邪肉里，眼神灼热得不正常，"记住，选右......"

林如是猛地一拉轮椅，黎簇的手被迫松开。他迅速给黎簇注射了什么东西，青年立刻软绵绵地靠回椅背。

"他需要休息。"林如是冷冷地说，"我先带他出去。"

吴邪想阻拦，但张起灵按住了他的肩膀。"让他走，"低声道，"有蹊跷。"

吴邪只能眼睁睁看着林如是推着黎簇消失在暗门后。他低头看自己手腕——黎簇刚才抓过的地方留下了几道半月形红痕，还有......一个用指甲匆匆划出的符号。吴邪心头一跳：那是汪家密码中的"危险"。

"我们跟上。"吴邪沉声道，"但要小心。黎簇在警告我们。"

胖子凑过来："小黎同志刚才是不是清醒得很？那针药怎么回事？"

"可能是对抗剂。"吴邪思索着，"黎簇在抵抗林如是给他的药物。那轮椅扶手上的刻痕......"他突然明白了，"是清醒记录。每次他被下药，就用刻痕记下来保持神志。"

张起灵已经检查完暗门："通道向下。有新鲜足迹。"

三人谨慎地进入通道。果然如黎簇所说，没走多远就遇到分叉：左右两条路，看起来一模一样。

"选哪边？"胖子问。

吴邪想起黎簇最后的话："选右。"

右边的通道蜿蜒向下，墙壁逐渐由石质变为某种光滑的材质。吴邪用手电筒照了照，惊讶地发现墙内似乎嵌着什么东西——是壁画，但被一层透明物质封住了。

"琥珀脂。"张起灵轻触墙壁，"保存壁画千年不腐。"

这些壁画风格与主墓室不同，更加精细诡异。吴邪停下脚步研究其中一幅：画中三个身影站在祭坛边，一人躺在上方，另外两人似乎在举行某种仪式。奇特的是，躺着的那个人的面容被刻意损毁了。

"换命之术。"张起灵突然说。

吴邪转头："什么？"

张起灵指向壁画一角的小字："古藏文。记载了一种将伤病转移到他人身上的秘术。"他难得地多解释了几句，"需要特定条件：血脉相连，自愿承受，以及......"手指移到被损毁的面部，"牺牲一方的记忆。"

吴邪后颈汗毛竖起。这听起来太像黎簇和林如是的情况了——一个伤病缠身，一个过分"照顾"。

"小哥，你觉得这跟黎簇......"

张起灵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指向下一幅壁画。这幅画更加令人不安：原本躺着的角色站了起来，而另外两人中的一个现在躺在了祭坛上，第三个角色则站在一旁，手持利刃。

"仪式出错。"张起灵说，"替代者反被控制。"

吴邪心跳加速。如果林如是在对黎簇进行某种类似的操控......他不敢想下去。

通道尽头是一间圆形石室。林如是和黎簇已经在那里，黎簇看起来又恢复了清醒，正盯着石室中央的石碑研究。林如是站在他身后，手放在轮椅背上，指节发白。

"这是什么地方？"胖子问。

"真正的墓室。"黎簇头也不回，"外面那个是障眼法。这碑文......"他突然停住，肩膀微微绷紧。

吴邪走近石碑，发现上面刻满了古怪符号，只有少数几个汉字夹杂其间。其中一个"吴"字格外醒目。

"你能读懂？"吴邪问黎簇。

黎簇摇头又点头："部分。这是混合了古藏文和楚巫文的密码。提到长生......和代价。"他的手无意识地摩挲着轮椅扶手，吴邪这才注意到靠近右手的部位刻痕特别密集，有些还很新鲜。

林如是突然俯身在黎簇耳边说了什么。黎簇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然后睁开："碑文警告后人不要寻求长生之术，所有尝试者都付出了惨痛代价。"

吴邪觉得他在隐瞒什么，但没拆穿。他假装研究石碑，实则靠近黎簇轮椅。趁林如是去查看另一侧墙壁时，他迅速低声道："扶手上的刻痕，是抵抗药物的记录？"

黎簇瞳孔微缩，但表情不变："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警告我危险。现在告诉我，林如是是谁？"

黎簇的手指在扶手上敲击了两下——摩尔斯电码的"N"和"O"。吴邪心领神会：现在不能说。

林如是回来了，眼神在两人之间扫视："有什么发现？"

"没有。"黎簇平静地说，"碑文残破不全。我们该找出口了。"

吴邪注意到他说"出口"时手指在膝盖上画了个圈——汪家密码中的"谎言"。

石室突然震动起来。顶部开始落下碎石。

"机关又启动了！"胖子大喊。

林如是立刻推起轮椅："这边！"他冲向一堵墙，神奇的是，墙面在他靠近时自动分开，露出后面的通道。

吴邪和张起灵交换了一个眼神。太熟悉了——林如是对这个墓的了解远超常人。

众人冲进通道，墙面在最后一人通过后轰然闭合。通道一路向上，最终通到一处山洞出口。阳光刺得吴邪眯起眼。他们出来了。

林如是已经推着黎簇走到不远处的一片空地。吴邪跟过去，发现黎簇脸色惨白，右手紧紧抓着右腿，指节发白。

"旧伤发作。"林如是简短地说，已经拿出注射器。

吴邪上前一步："等等，我们队医可以——"

"不需要。"林如是冷冰冰地拒绝，"你们已经耽误太久了。"针头刺入黎簇颈部，青年的身体立刻松弛下来，眼神变得迷茫。

吴邪握紧拳头。他讨厌这种无力感。两年前他没能保护黎簇，现在依然只能看着他痛苦。

收拾装备时，吴邪故意落在最后。他悄悄返回黎簇坐过的位置，仔细检查轮椅。在右侧扶手下方，他发现了一行极小的刻字：

"林非其名。控我于痛。"

吴邪的心沉了下去。八个字证实了他的猜测：林如是用某种方式通过痛苦控制着黎簇。那个脚踝上的金属环，定期注射的药物，还有黎簇时而清醒时而迷茫的状态......全都是操控的一部分。

他掏出手机拍下刻痕，包括那些密密麻麻的计数标记。回到营地后，他需要王盟帮忙解密这些汪家符号。如果黎簇在秘密记录什么，那一定极其重要。

"吴邪！"胖子的喊声传来，"走了！"

吴邪最后看了一眼轮椅痕迹，快步跟上队伍。阳光下山路清晰，但他感觉自己正步入一个比古墓更危险的迷宫。而这一次，他绝不会让黎簇独自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