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景仁宫的梅花开了。**

皇后邀六宫赏梅的帖子递到延禧宫时，我正在翻阅太医院呈上的脉案。前世这场赏梅宴上，甄嬛因一曲《惊鸿舞》获宠，而我因琴技生涩遭人耻笑。

"娘娘，皇后特意嘱咐，请您携琴赴宴。"剪秋立在阶下，眼角余光却扫向我案头的药典。

我抚过焦尾琴上七根冰弦，忽而轻笑："请回禀皇后娘娘，臣妾定不负所望。"

待剪秋走远，我从箱底取出一把尘封的琵琶。这把凤颈琵琶是前世我封妃时，甄嬛所赠。后来才知，琵琶腹中藏着的，是令我终生不孕的麝香珠。

**赏梅宴设在景仁宫后苑，红梅映雪，暗香浮动。**

皇后端坐首位，华妃斜倚软榻，满座嫔妃言笑晏晏，却各怀心思。我抱着琵琶缓步入席，余光瞥见甄嬛腕间的珊瑚手钏——那是前世她小产后，皇帝亲赐的慰藉之物。

"安嫔妹妹精通药理，不知琴艺如何？"华妃丹蔻轻敲案几，欢宜香混着酒气袭来，"可别辜负了皇后娘娘一番美意。"

我垂眸调弦，指尖在第三根弦上重重一拨。

**裂帛之音骤起，满座皆惊。**

皇后手中茶盏一晃，滚烫的茶水溅在裙裾上。华妃猛地坐直身子，翡翠步摇叮当作响。甄嬛抬眸看我，眼底闪过一丝愕然——这是纯元皇后生前最爱的《凤求凰》，却少有人知，此曲若用琵琶弹奏，第三段必断一弦。

"臣妾僭越。"我起身行礼，声音却清亮如碎玉，"只是忽然想起古书记载，凤非梧桐不栖，非竹实不食。"

话音未落，景仁宫外突然传来太监尖利的通传："皇上驾到——"

明黄身影踏入梅林的刹那，我故意让琵琶腹中的麝香珠滚落在地。

**满园梅香里，那粒琥珀色的珠子正停在皇帝靴前。**

"这是......"帝王弯腰拾起麝香珠，眸光倏然一冷。

皇后脸色骤变。这麝香珠的缠金手法，分明是当年她赐给纯元皇后的陪嫁之物。

"回皇上，臣妾这把琵琶原是......"我适时哽咽，"是臣妾母亲遗物。"

华妃突然冷笑："安嫔这话可笑，你母亲怎会有宫中......"

她的话戛然而止。皇帝掌心那粒珠子在阳光下泛起诡异光泽，珠心一点朱砂，恰是纯元皇后生前最爱的样式。

梅枝上的积雪簌簌落下。

我望着皇后惨白的脸色，缓缓勾起唇角。前世她让我做了纯元皇后的替身，今生我便用纯元的旧物，撕开她最痛的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