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武中央医院的白色灯光刺得洛小熠眼睛发痛。
他已经在这条走廊里踱步了三个小时。右手不自觉地摩挲着腰间的烈焰刀，刀柄上凹凸不平的纹路给他带来些许踏实感。走廊尽头的手术室灯依然亮着，百诺、欧阳零和玫都在里面接受治疗。
"坐下吧，你都快把地板磨出坑了。"东方末靠在墙边的长椅上，金眸半阖。尽管语气依旧强硬，但他脸上的疲惫显而易见。
洛小熠摇摇头，继续踱步。每次闭上眼睛，他都会看到混沌裂隙中那些扭曲的黑影，还有百诺那双完全银白的眼睛。那种眼神不像人类的，更像是...某种更高维度的存在在透过百诺的眼睛观察这个世界。
"凯风和沙曼到了。"蓝天画从走廊拐角走来，身后跟着匆匆赶到的另外两位斗龙战士。
凯风还是一如既往的沉稳，只是眼中多了几分凝重。他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夹："我调阅了所有关于那个裂隙的资料。三周前就有报告提到西区出现空间扭曲现象，但被归为仪器故障。"
沙曼则直奔主题："百诺怎么样？"
"还在手术室。"洛小熠简短地回答，"医生说她能量透支严重，但最奇怪的是..."他犹豫了一下，"她体内检测出了与欧阳零伤口相同的能量特征，只是...更纯净。"
沙曼的眉毛几乎要挑到发际线："这不可能！混沌侵蚀只会从外部感染，除非..."她突然噤声，快速翻开随身携带的另一本古籍，"我需要确认一些事情。"
就在这时，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主刀医生——一位头发花白的龙族长老——缓步走出，长袍上还沾着些许血迹。
"欧阳零和玫的情况已经稳定。"长老的声音沙哑但有力，"混沌侵蚀暂时被遏制，但需要持续净化。至于百诺小姐..."他顿了顿，眉头紧锁，"她的情况很特殊。身体没有外伤，但精神波动异常剧烈，像是在与什么无形之物搏斗。"
洛小熠的心猛地一沉："我们能见她吗？"
"可以，但不要惊动她。她现在处于一种...特殊冥想状态。"
跟随长老进入病房，洛小熠的呼吸为之一窒。百诺躺在中央的病床上，被一个淡蓝色的能量罩包裹着。她的银发散在枕头上，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最引人注目的是，即使闭着眼睛，她的眼皮下仍有微弱的银光透出，如同两轮被云层遮蔽的满月。
欧阳零和玫分别躺在两侧的病床上。欧阳零右臂缠满了浸有药液的绷带，玫的肩膀也被同样材质的敷料覆盖。两人都处于药物诱导的昏迷中，但表情相对平静。
而百诺则不同——她的眉头紧锁，嘴唇不时颤动，像是在与无形的敌人对话。洛小熠凑近，勉强捕捉到几个零碎的词语："不要...那些眼睛...别看..."
"什么眼睛？"他轻声问道，明知不会有回答。
沙曼突然倒吸一口冷气："就是这个！"她指着古籍上的一段文字，"'星之瞳，观混沌，通幽冥，亦为门。'百诺可能拥有星龙族传说中的'星之瞳'能力！"
洛小熠接过古籍，那段文字旁边还有一幅简笔画：一个长着银白色眼睛的人形，面前开启了一道通往黑暗的门户。
"这是什么意思？"蓝天画问道，翡翠色的眼睛里满是担忧。
沙曼压低声音："古籍记载，星龙族中极少数血脉纯净者会觉醒'星之瞳'，能够看穿混沌本质，甚至与之沟通。但这也使他们成为混沌侵蚀的首要目标..."
"你是说百诺早就知道混沌裂隙会出现？"东方末直指核心。
一阵沉默。洛小熠想起百诺近几个月来频繁的独自外出和那些深夜还亮着灯的图书馆长夜。还有她总是欲言又止的表情...
"我们需要检查百诺的研究资料。"他最终说道，"如果她预见到了这一切，或许也留下了应对方法。"
凯风点点头："我和沙曼去星龙遗迹查找更多关于'星之瞳'的资料。东方末和蓝天画留下来照看伤员。"他看向洛小熠，"你最好回学院一趟，百诺的私人研究室在那里。"
洛小熠刚要答应，病床上的百诺突然剧烈抽搐起来。能量罩内的光线忽明忽暗，她眼皮下的银光暴涨，整个病房被映照得如同月夜。
"退后！"龙族长老急忙上前，双手结印稳定能量罩。几秒钟后，百诺平静下来，但眼下的银光更加明显了。
洛小熠握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三年前面对黑亡龙时，他至少知道敌人在哪，该如何战斗。但现在，敌人似乎就在他最重要的伙伴体内，而他却无能为力。
"我这就去。"他转身走出病房，步伐坚定如铁。
龙武学院的午夜静谧异常。作为特别顾问，百诺在星象塔顶层有一个私人研究室。洛小熠用备用钥匙打开门锁，扑面而来的是熟悉的草药香气——百诺总是用这种混合了薰衣草和星形草的香囊来保持书籍不受虫蛀。
研究室一片狼藉。显然百诺最近在这里度过了大量时间。星象仪还在缓慢运转，投射出当前异常的星图；桌上堆满了各种古籍和现代科学论文的复印件；墙角的小型实验台上，几个水晶培养皿中漂浮着诡异的紫黑色物质，与混沌裂隙中的能量如出一辙。
洛小熠小心翼翼地绕过满地书籍，来到百诺的工作台前。台面上摊开着一本私人笔记，最新一页的日期是昨天。
"极光异常加剧，圣石共鸣频率达到临界值。混沌潮汐即将达到峰值，'门'会再次开启。我必须做好准备，在其他人发现前..."
笔记到此戛然而止。洛小熠翻看前几页，发现百诺至少从半年前就开始系统记录混沌能量的波动规律。更令人不安的是，有几页详细记载了关于"星之瞳"能力的测试——全都是用她自己做实验。
"...第三次尝试主动激活星之瞳。痛苦超出预期，但成功观测到了初级混沌波形。确认'它们'确实在聚集，在等待..."
一张照片从笔记中滑落。洛小熠捡起来，发现是上次失踪的勘探队合影，背景是北方冰原。照片边缘用红笔圈出了一个人影——那是个穿着勘探队制服的中年男子，但诡异的是，他的眼睛在照片上呈现出不自然的全黑色，没有眼白和瞳孔之分。
照片背面写着："第7例寄生体确认。宿主保留记忆和大部分行为模式，但核心已被替换。它们在学习我们。"
洛小熠的血液几乎凝固。如果混沌生物已经能够寄生人类并混入城市...
"我就知道你会来这里。"
门口突然响起的声音让洛小熠差点拔刀。转身看到凯风站在那里，脸色凝重。
"沙曼发现了更多东西。"凯风走进来，关上门，"星龙族古籍中提到，上一次混沌潮汐高峰是在三千年前，当时星龙族牺牲了整整一代'星之瞳'持有者才将其封印。而封印的核心..."
"是星龙圣柱。"洛小熠突然明白了，"所以圣石会有反应，所以百诺会那么紧张。"
凯风点点头："更糟的是，古籍暗示'星之瞳'持有者不仅是封印的执行者，某种程度上也是...钥匙。混沌会优先侵蚀他们，通过他们的眼睛进入我们的世界。"
洛小熠一拳砸在桌上，震得笔筒跳了起来："所以她一直都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们？我们可以一起..."
"因为她不想连累大家。"凯风叹了口气，从书架上取下一本装帧精美的相册，"看看这个。"
相册里是斗龙战士们的合影，从最初组建到现在。洛小熠注意到，近半年的照片中，百诺总是站在最边缘，而且戴着特制的有色眼镜。翻到最后几页，有几张照片被小心地剪去了一角——那原本应该是百诺站的位置。
"她在远离大家，"凯风轻声说，"可能是怕混沌通过她影响到其他人。"
洛小熠想起这半年来百诺越来越多的"单独行动"和"个人研究"，心脏像被无形之手攥紧。她一直在独自承担这一切，就像三年前他差点为了封印黑亡龙而牺牲自己那样。
"愚蠢..."他喃喃道，不知是在说百诺还是曾经的自己。
通讯器突然响起，东方末的影像投射到空中："你们最好立刻回来。欧阳零醒了，但他...不太对劲。"
医疗室的场景比洛小熠预想的还要混乱。
欧阳零被五条束缚带固定在病床上，双目圆睁，眼白布满血丝。他不停地挣扎，口中重复着同一句话："它们在我的脑子里！把它们弄出去！"
玫坐在旁边的病床上，脸色惨白："他突然就这样了...前一秒还很正常，下一秒就开始尖叫..."
龙族长老正在准备一剂镇静剂，但东方末拦住了他："等等，他说不定在传递重要信息。"
洛小熠上前，小心地靠近欧阳零："欧阳零，是我。什么在你脑子里？"
欧阳零的瞳孔终于聚焦到洛小熠脸上："小熠...?"他的声音嘶哑得可怕，"它们读取了我的记忆...知道了我们的弱点...百诺...它们特别想要百诺..."
"为什么是百诺？"蓝天画问道。
"因为她是'门'..."欧阳零突然剧烈抽搐起来，束缚带深深勒进他的皮肉，"它们说...星之瞳是最后的钥匙...啊！"
龙族长老迅速注射了镇静剂，欧阳零渐渐平静下来，但眼睛仍然大睁着，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
"他的脑电波显示异常活动，"长老忧心忡忡地说，"就像有两套神经系统在同时运作。"
沙曼快速翻阅古籍："混沌寄生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控制身体，第二阶段读取记忆，第三阶段..."她的声音颤抖起来，"重构宿主。欧阳零正在进入第二阶段。"
"能净化吗？"洛小熠急切地问。
沙曼摇摇头："古籍说一旦进入第二阶段，常规净化术就...等等！"她突然停在一页上，"这里提到星之瞳持有者能够逆转寄生过程！"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仍在昏迷中的百诺。她眼皮下的银光此刻更加明亮了，甚至能看清眼球在快速转动，仿佛正在经历一场激烈的梦境。
"我们需要唤醒她。"洛小熠下定决心。
"太危险了！"龙族长老反对，"她的精神正在与混沌直接对抗，贸然打断可能导致..."
他的话没能说完。病房的警报突然响起，墙上的监控屏幕显示医院外围出现了多个能量波动点。
"是裂隙！"凯风冲到窗前，"它们追到这里来了！"
洛小熠看向窗外，心脏几乎停跳——医院花园里，三个小型混沌裂隙正在形成，十几个黑影从中涌出。更可怕的是，领头的几个黑影逐渐显露出人形轮廓，依稀能辨认出是失踪的勘探队员。
"备战！"他大喊一声，烈焰刀已在手。
东方末和蓝天画迅速武装起来，凯风和沙曼也开始准备法术。龙族长老启动了医院的防护罩，但所有人都知道这撑不了多久。
洛小熠最后看了一眼昏迷中的百诺，轻声道："这次换我来保护你。"
转身迎战前，他注意到百诺的眼角滑落了一滴泪水——那泪水在落下时，竟闪烁着微弱的银光。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