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篮球联赛

市篮球联赛那天，青城一中的体育馆座无虚席。

林煦站在场边热身，目光不自觉地往看台上扫。陈昊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笑了：“别找了，江砚今天有竞赛培训，来不了。”

“谁找他了！”林煦嘴硬，心里却有点失落。

正式比赛前是友谊赛，算是个热身赛。

体育馆的顶灯白得刺眼，照得塑胶地板微微反光。林煦站在中圈，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篮球表面的颗粒，耳边是此起彼伏的加油声。对面实验中学的球员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对方中锋个头比他高了半个头，肌肉虬结的手臂上还纹着条青龙。

估计是一次性贴纸。

“怕了？”陈昊撞了下他肩膀，咧嘴一笑。

“怕个屁。”林煦舔了舔虎牙，突然瞥见看台最高处有个熟悉的身影——江砚不知什么时候来了，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这边，仿佛对场上的剑拔弩张毫无兴趣。

裁判哨响，篮球抛向空中。

林煦瞬间弹起，指尖抢先触到球，一个横传甩给陈昊。实验中学的防守立刻压上，像铜墙铁壁般封死了突破路线。林煦迂回到三分线外，突然一个反跑甩开防守，陈昊的传球几乎同时送到他手中。

起跳，抬腕，出手——

“唰！”篮球划出完美弧线，空心入网。

场边爆发出欢呼，林煦落地时故意朝江砚的方向比了个“V”字手势。那人冷峻的表情终于有些松动，茶褐色的瞳孔在灯光下像融化的琥珀。

实验中学的反扑来得凶狠。对方后卫故意用肘顶开林煦的肋骨，裁判却没吹罚。林煦闷哼一声，看到记分牌被反超的瞬间，血液突然烧了起来。

“换联防！”他抹了把汗喊道，自己却突然贴上了对方王牌球员。那人运球花哨，连续几个胯下变向想要突破，林煦却像影子般死死黏住他。在对方起跳投篮的刹那，林煦猛地跃起——

“啪！”

一记钉板大帽把球扇飞到观众席。全场寂静了一秒，随即炸开雷鸣般的掌声。

最后一分钟，比分咬死在78平。林煦持球推进，防守球员像饿狼般扑来。他突然一个背后运球接转身，晃得对方重心不稳差点摔倒。突破到罚球线时，实验中学中锋已经补防过来，两米多的身躯像山一样压向他。

电光石火间，林煦瞥见底线空切的陈昊。他作势传球，却在球离手的瞬间变推为挑——篮球轻巧地越过中锋指尖，打板入筐。

80:78！终场哨响，全场沸腾。林煦被队友们抛向空中，恍惚间看见江砚站在欢呼的人群外，嘴角挂着极淡的弧度。

上午的热身赛后紧接着就是下午的正式赛。

雨点砸在体育馆的玻璃穹顶上，像无数小鼓在敲打。更衣室里，林煦往膝盖上缠绷带，缠到第三圈时被江砚按住了手腕。

“太紧了。”江砚皱眉，“会影响血液循环。”

“不缠紧点容易打滑。”林煦龇牙咧嘴地笑，“怎么，大学神终于舍得来看我比赛了？”

江砚没接话，只是从包里掏出盒肌效贴：“转身。”

冰凉的手指贴上林煦的后腰，江砚的动作精准得像在解数学题。肌效贴沿着肌肉走向被仔细贴上，最后一下按压时，林煦明显感觉到对方的指尖抖了抖。

“……谢谢。”他声音突然有点哑。

江砚“嗯”了一声，递给他一瓶运动饮料。

这场比赛的对手是去年的卫冕冠军七中，对方球员入场时甚至带着专属啦啦队。林煦嚼着口香糖打量对面——全是省青训队出身，平均身高一米九以上。

开场三分钟，青城一中就被打了个12:0。七中的全场紧逼像绞肉机，陈昊的传球路线被彻底锁死。林煦尝试强突，却被三人包夹，球直接被断下反击。

“换策略！”他抹了把脸上的汗水，突然朝看台做了个战术手势。江砚微不可察地点点头，举起右手比划了几个数字。

下一回合，林煦开始无球跑动。他在底线连续绕了两个掩护，接球瞬间直接干拔三分。球进的同时，七中中锋的肘子也狠狠撞在他肋骨上。

“哔！”裁判终于吹了犯规。林煦躺在地板上大口喘气，视线因为疼痛有些模糊。有人伸手拉他起来，他以为是队友，抬头却看见江砚不知何时混进了场内。

“你——”

“加罚一球。”江砚打断他，声音冷得像冰，“然后打2-3联防，主攻他们左翼。”说完就转身走回看台，留下裁判一脸懵逼。

这个插曲似乎点燃了全队的怒火。林煦罚球命中后，青城一中突然变阵，防守时像疯狗般撕咬对方持球人。七中显然没料到这种不要命的打法，失误开始增多。

第三节快结束时，意外发生了。

对方后卫在防守时故意伸脚绊人，林煦猝不及防，整个人重重摔在地上，膝盖狠狠磕在地板上，疼得他眼前一黑。

“操！”陈昊第一个冲过来，“裁判！这他妈是恶意犯规！”

场上一片混乱，林煦咬着牙想站起来，却发现右腿根本使不上力。他低头一看，膝盖已经肿了一大片，皮肤擦破的地方渗出血丝。

就在这时，看台上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那是……江砚？”有人惊呼。

林煦抬头，看到江砚直接从看台栏杆翻了下来，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场内。他的脸色冷得吓人，一把推开围在林煦身边的队友，蹲下来检查他的伤势。

“……没事，就是扭了下。”林煦勉强笑了笑。

江砚没理他，手指轻轻按了按他肿起的膝盖，眉头皱得更紧。下一秒，他直接伸手穿过林煦的膝弯和后背，一把将人抱了起来。

全场瞬间安静了一秒，随即爆发出一阵起哄声。

“卧槽！”陈昊瞪大眼睛，“江砚你……”

“让开。”江砚冷着脸丢下两个字，抱着林煦大步往场外走。

林煦整个人都懵了，直到被抱出体育馆才反应过来，耳根瞬间烧得通红：“等等！江砚！放我下来！我能走！”

江砚低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又冷又凶：“闭嘴。”

林煦：“……”

他乖乖闭嘴了。

医务室里，校医给林煦的膝盖消毒包扎，江砚站在一旁，脸色依旧难看。

“只是轻微扭伤，休息几天就好。”校医收拾着医药箱，“不过这几天别剧烈运动了。”

等校医离开，林煦才小声开口：“那个……谢谢啊。”

江砚没说话，只是走到窗边，背对着他。林煦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心里有点闷。

“……你生气了？”他试探性地问。

不是，这是生的什么气？

江砚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口：“为什么不小心点？”

“我哪知道那人会故意绊我……”林煦委屈。

江砚转身，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如果我不来……”

林煦一愣。

“如果我没来，”江砚的声音很低，“你是不是就打算硬撑着打完比赛？”

林煦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他确实是这么想的。

江砚深吸一口气，突然走到他面前，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语气终于软了下来：“……傻子。”

林煦觉得自己大概真是摔傻了，竟然觉得江砚有点撩。

窗外，雪又开始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