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浮在虚空中的破碎祭坛边缘不断剥落碎石，那些坠落的石块在黑暗中消失得无影无踪。韩晨溪的鞋底碾一块刻着神族文字的青铜碎片，金属与岩石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小心点。"林逸寒的机械臂泛着青蓝色冷光，照亮前方三米内布满裂纹的地面。他的声音比平时更低沉，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压出来的。

韩晨溪没应声。他右臂的龙鳞纹路正在发烫，越是靠近祭坛中央，暗金色的鳞片就越是明亮。空气中飘散着铁锈与硫磺混合的气味，让人想起实验室里那些自燃的档案。

两座十米高的青铜神像背靠背矗立在祭坛中央。左边神像的右肩已经坍塌，露出内部齿轮状的金属结构；右边神像的面部覆盖着厚厚的苔，但那双空洞的眼睛里时不时闪过红色微光。

"这是......"韩晨溪的指尖擦过左侧神像底座上的铭文，那些凹凸不平的刻痕突然变得滚烫。林逸寒的机械臂同时发出高频蜂鸣，两人不约而同后退半步。

青苔剥落的神像露出韩昭阳的面容。坍塌的那座神像面部碎片簌簌掉落，暮的轮廓在尘埃中逐渐清晰。韩晨溪的喉咙发紧，他看见父亲雕像的嘴唇部位新鲜的裂痕，像是被人用利器刚划出来的微笑。

"欢迎来到分离之间。"夜琉璃的声音从神像头顶传来。她今天换了装扮，银色长发编成无数细辫，每根发梢都缀着微型铃铛。那些铃铛没有发出声音，只是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

林逸寒的臂突然转向，液态金属构成的指尖对准夜琉璃的眉心。"这次不会让你跑了。"

夜轻笑出声，铃铛寂静。她打了个响指，两座神像发出齿轮咬合的巨响，背对背的姿势突然变成面对面。神像底座旋转时掀起的灰尘迷了晨溪的眼睛，等他揉完眼睛再睁开，发现自己和林逸寒已经被隔在红光结界的两个不同区域。

"游戏规则很简单。"夜琉璃悬浮在两座神像之间，银色长裙下摆分裂成无数丝带，缠绕着神像的手臂。"触碰你们面前的终端，或者看着混沌界吞噬五界。"她歪头看向韩晨溪，"顺便说，你父亲当年选错了。"

韩晨溪面前的空气扭曲起来，浮现出族王座的幻象。纯金打造的座椅上缠绕着活体藤蔓，那些藤蔓的尖端都是张开的蛇口。王座扶手上刻着一行小字：血脉即枷锁。

林逸寒那边则是完全不同的景象。半透明的控制台上悬浮着数百个监视屏，每个里都是不同年龄段的林逸寒。最中央的屏幕上九岁的他正被按在手术台上，机械血管脊椎注入的瞬间，监控画面突然变成雪花噪点。

"别碰那些东西！"韩晨溪的喊声结界削弱成模糊的杂音。他看到林逸寒的机械臂不受控制地抬起，液态金属构成的手指正在接近控制台中央的红色按钮。

龙鳞从韩晨溪的右臂蔓延到脖颈，他用力捶打红光结界。幻象中的王座突然伸出锁链，缠住他的手腕往幻象里拖拽。锁链接触皮肤的瞬间，韩晨溪看到父亲被在王座上的虚影——韩昭阳的胸口插着半截青铜神像的断臂。

林逸寒的指尖离按钮还有三厘米。他的机械臂肘部关节突然爆开，飞溅的液态金属在结界内壁上留下放射状痕迹。那些金属液滴没有坠落，反而像活物般重新汇聚，组成一段神族文字：控制即服从。

祭坛地面在这时裂开了。

裂缝正好两座神像之间，韩晨溪和林逸寒同时坠落。下坠过程中红光结界破碎，夜琉璃的尖笑从头顶传来："好好享受血脉相亲的感觉！"

韩晨溪在空中扭转身体，龙鳞覆盖的右手抓住林逸寒的衣领。这个动作让两人下坠的速度更快了，但谁都没松手。林逸寒的机械臂突然180度翻转，五指如爪抓向韩晨溪的咽喉。

"不是我......"林逸寒的声音卡齿间，他的瞳孔剧烈收缩，右眼变成完全的机械结构，红色光线在韩晨溪脸上来回移动。

韩晨溪侧头避开致命一击，但机械指尖还是划破了他的下巴。温热的血滴落在林逸寒的机械臂上，那些液态金属突然沸腾起来，表面浮现出与韩晨溪龙鳞完全相同的纹路。

初代熔炉的轮廓在下方显现。那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熔炉，而是由无数齿轮和血管组成的球形空间。熔炉内壁上布满蜂窝状的凹槽，每个凹槽里都凝固着暗红色的结晶物质。

两人摔在熔炉中央的平台上。韩晨溪的龙鳞和林逸寒的机械臂同时发出刺目强光，光芒交汇处出血色契约的虚影。文字是用神族语和机械代码混合写成的，最上方一行小字正在渗血：双生之子，必择其一。

夜琉璃的身影出现在熔炉。她倒悬着降落，银发垂下来像一帘瀑布。"多么感人的重逢。"她的指尖轻触契约文字，"韩昭阳和林暮的造物，最终还是要回到这里完成分离仪式。"

韩晨溪的左手突然不受控制地掐住林逸寒的脖子。与此同时，林逸寒的机械自动变形为刃状，抵住韩晨溪的心口。两人的眼睛都睁得很大，里面盛满同样的与愤怒。

"放开控制！"韩晨溪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他的龙鳞正在逆向生长，那些本该保护他的鳞片现在像刀片般竖起，深深扎进自己的皮肤。

林逸寒的机械眼疯狂闪烁，红色警告光在熔炉内壁上投出大片跳动阴影。"核心协议......覆盖不了......"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像是正在和力量拔河。

血色契约突然实体化，羊皮纸卷轴落在两人之间。契约内容清晰起来：\

【以神族太子之血浇灌控制核心】\

【或以终端核心重启熔炉】\

【选择时限：三刻钟】\

【违约后果：双生俱灭】

夜琉璃的铃铛终于响了。那些声音不是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炸响在两人的脑内。韩晨溪看到林逸寒的耳孔流出蓝色液体，自己的鼻腔里则涌上铁锈味的温热。

"父亲当年选了第三条路。"韩晨溪突然说。他的龙鳞停止逆向生长，转为不正常的暗红色。"所以他死了。"

林逸寒的机械臂突然收回刃状形态。他的右眼恢复正常，但左眼变成了完全的齿轮结构。"我们......"他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不是他们。"

熔炉底部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三百六十五个凹槽同时亮起，每个槽内的结晶物质开始液化。那些液体沿着血管状的管道向中央平台汇聚，在两人周围形成不断升高的血池。

夜琉璃的银发突然全部竖起。"不可能！"她的铃铛发出刺耳噪音，"你们的血脉连接应该......"

韩晨溪的龙鳞和林逸寒的机械臂同时爆发强光。两种光芒在血池表面交织，映照出悬浮在空中的新契约——那是用两人混合的血液写成的，开头第一行还在不断闪烁：

【双生之子，共破枷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