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晨溪扶着林逸寒踏上最后一级台阶，脚下幽蓝的晶石发出细微的碎裂声。林逸寒半边身子几乎挂在他身上，机械臂的金属关节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锈剥落，暗紫色晶石周围裂开蛛网似的缝隙，蓝色血液顺着裂缝渗出来，滴在祭坛地面上，激起一小片悬浮的血珠。
「别碰我。」林逸寒咬着牙推开他，后背重重撞在岩壁上。他的左眼闪烁着紊乱的数据流，机械臂不自然地扭曲着，指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机械臂核心...正在被混沌能量腐蚀。」
韩晨溪这才看清林逸寒锁骨下的青纹已经蔓延到脖颈，像无数条青色小蛇在皮肤下游走。他下意识想去碰，却被林逸寒猛地打开手。
「侵蚀度89%。」林逸寒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嘴角溢出的蓝色血液滴在胸前，瞬间晕开成一朵诡异的花，「动力核心即将崩溃...晨溪，离开这里，这是陷阱。」
韩晨溪没动。口袋里的青铜铃铛烫得像块烙铁，与祭坛中央悬浮的巨铃产生共鸣，发出只有他们能听见的嗡鸣。那巨铃足有三米直径，表面刻着交错的龙纹和齿轮图案，铃舌上缠绕的黑银两色发丝在幽蓝光芒中微微飘动。海水在岩壁间形成逆时针漩涡，深处透出的光芒照亮祭坛每一寸地面，隐约可见刻着的复杂阵纹。
「你的血脉也在暴走。」韩晨溪握紧手中的金色麦克风，后颈的印记开始发烫，蓝金色鳞片顺着耳际爬上来，「和上次在实验室时一样。」
林逸寒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机械臂猛地砸向地面，迸出一串青绿色火花。那些悬浮的血珠像被磁石吸引，争先恐后地涌向他机械臂的暗紫色晶石。祭坛地面的阵纹突然亮了，以林逸寒滴落的血液为中心，青绿色光芒像水纹般扩散开来。
「没时间了。」韩晨溪不再犹豫，举起麦克风。金色音波从他体内涌出，空气中立刻泛起半透明的涟漪，所过之处连海水漩涡都慢了半拍。他小心翼翼地控制着音波方向，让这温柔的光芒包裹住林逸寒的机械臂。
金光触碰到机械臂的瞬间，意外发生了。原本应该起到净化作用的音波突然被反弹，林逸寒的机械臂爆发出刺目的青光，像块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韩晨溪胸口。他整个人倒飞出去，撞在身后的石阶上，喉咙一甜，喷出的金色血液在空中凝成细小的光珠。
「怎么回事？」韩晨溪捂着胸口爬起来，惊讶地发现自己手心浮现出和林逸寒一样的青纹，「你的机械臂...在吸收我的神力？」
「血脉冲突。」林逸寒痛苦地嘶吼，机械臂不受控制地抬起来，五指弹出锋利的金属爪，「我们的血...互相排斥...」他的左眼已经完全变成黑色，身体剧烈抽搐着，显然正和体内的混沌能量搏斗。
韩晨溪注意到林逸寒右耳渗出的蓝色血液顺着脖颈流下，和锁骨的青纹混在一起：「不！是夜琉璃设的局！她早就知道我们血液会互相排斥！」
话音刚落，祭坛中央的青铜巨铃突然爆发出耀眼光芒。铃身原本模糊的纹路变得清晰，那根本不是雕刻，而是由无数细小的血色符文组成。光芒中浮现出两个人影，韩晨溪的呼吸瞬间停滞——其中一个穿着白色实验服的男人，分明是他记忆中的父亲韩昭阳！
另一个男人背对着他，但那头标志性的银灰色短发，还有右手那截银光闪闪的机械义肢，韩晨溪绝不会认错。
「林暮...」韩晨溪下意识地喃喃道。
全息影像中的韩昭阳和林暮站在祭坛中央，掌心相对。韩晨溪清楚地看到，父亲的左手有和自己相同的金色符文，而林暮的机械义肢设计，竟和林逸寒现在用的这只如出一辙。两人同时将血手按在青铜巨铃上，铃身立刻刻下契约文字，随后画面切换到实验室场景：培养舱林立的房间里，两人正对坐着争执，桌上摊开的文件上能看到"Project D-07 & L-09"的字样。
「那是...我父亲？」韩晨溪伸手想触碰影像，手指却直接穿了过去，「他和林暮认识？他们在做什么？」
林逸寒的机械臂暂时停止了攻击，左眼的黑色正在消退，数据流与影像产生同步闪烁：「血契仪式...」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机械臂上的裂纹竟然奇迹般愈合了少许，「他们用自己的血立下了契约。」
韩晨溪突然注意到关键细节：「看那个培养舱！」他指向影像中最显眼的那个圆柱形容器，侧面标签上的编号和他们在生物实验室发现的档案完全一致，「那里面是什么？」
影像突然放大，培养舱里的液体清晰可见。韩晨溪的呼吸骤然停止——里面漂浮着两个连接着生命维持装置的婴儿，一个黑发，一个银发。
就在这时，青铜巨铃发出刺耳的鸣响。全息影像像破碎的玻璃般裂开，化作无数血色光点飘散。林逸寒的机械臂再次失控，暗紫色晶石彻底变成纯黑色，金属爪带着破风声刺向韩晨溪胸口。
韩晨溪侧身避开要害，左肩被划开深可见骨的伤口。剧痛中，他反而冷静下来，将金色麦克风狠狠插入自己流血的伤口。金色血液瞬间被麦克风吸入，顶端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光。
「神谕之音·净化形态！」韩晨溪嘶吼着，将凝聚成细线的金光精准注入林逸寒机械臂的核心。
「晨溪！毁掉它！」林逸寒双目赤红，显然正在承受巨大痛苦，「核心已经被混沌侵蚀——」他的左眼又开始闪烁黑色，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倾，机械臂的爪刃离韩晨溪喉咙只有几厘米。
「闭嘴！我们不是实验品！」韩晨溪额头青筋暴起，维持着音波形态的手不断颤抖。左肩伤口的金色血液源源不断涌向麦克风，在空气中拉出一条耀眼的金线。
机械臂核心突然传出模糊的对话声，像是被激活的记忆碎片：\
「如果实验失败，启动自毁程序...」\
「他们是孩子，不是武器！」\
「为了阻止混沌入侵，必须有人牺牲...」
韩晨溪左肩的金色血液与林逸寒机械臂渗出的蓝色血液在空中相遇。这一次，它们没有互相排斥，而是像水乳交融般汇合成紫色血珠。机械臂核心的黑色晶石在金色音波作用下，渐渐转变成瑰丽的紫金色。林逸寒锁骨下的青纹与韩晨溪后颈的印记同时发亮，形成一个完整的能量回路。
两人被这股力量牵引着，不受控制地掌心相对。金色与蓝色血液在接触点旋转成漩涡，紫金色光芒从他们相握的手蔓延至全身。韩晨溪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体内苏醒，那些被封印的记忆碎片像潮水般涌来——母亲哼过的摇篮曲，父亲实验室里的金属味道，还有婴儿时期温暖的怀抱...
他们缓缓悬浮到青铜巨铃下方。巨铃自动鸣响，空灵的声音震得海水漩涡都开始旋转。无数记忆碎片从铃身涌出，在祭坛周围闪现：\
医院产房里同时响起的两声啼哭...\
韩昭阳抱着婴儿站在培养舱前，眼中满是痛苦...\
林暮将机械臂浸入蓝色液体，液体里漂浮着细小的青色鳞片...\
实验室警报响起，红色灯光中，韩昭阳将一枚青铜铃铛塞进婴儿襁褓...\
混沌军队的黑色战舰笼罩城市，废墟中两个少年背靠背战斗...
「这些记忆...是韩昭阳和林暮的...」林逸寒的机械臂恢复了控制，他伸手触碰最近的一片记忆碎片，那是两个婴儿躺在同一培养舱的画面，「他们早就认识...我们也早就认识...」
韩晨溪看着两人相连的掌心，紫金色光芒顺着手臂蔓延到心脏位置：「我们的血...在互相接纳...」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能清晰地感受到林逸寒的情绪，那种被当作实验品的愤怒，对父亲的复杂情感，还有隐藏在冷漠外表下的孤独...
「当青铜铃再次鸣响，双星将重聚，阻止或加速混沌降临...」两人同时说出了记忆碎片中的这句话，声音重叠的瞬间，他们都愣住了，然后又在同一时间移开视线，耳根不受控制地泛红。
紫金色光芒达到顶峰时，他们被轻柔地放回祭坛地面。青铜巨铃光芒收敛，缓缓落回祭坛中央，没入地面消失不见。韩晨溪和林逸寒慢慢分开手掌，发现彼此掌心都多了一个相同的印记——龙纹缠绕着齿轮，外围是一圈音波状的纹路。
「血契完成了？」韩晨溪摸着掌心的印记，感觉体内的神力流动更加顺畅，「但我感觉...」
「看上面。」林逸寒打断他，机械臂突然变形为望远镜形态，紫金色晶石闪烁着微光指向水池表面。
韩晨溪抬头望去，瞳孔骤然收缩。随着青铜巨铃的消失，海水漩涡开始减速，水池表面浮现出巨大的青黑色阵纹，正缓缓旋转着，与深渊底部的祭坛阵纹形成上下呼应。那些纹路扭曲蠕动，像是活物的血管。
「混沌阵纹...」韩晨溪握紧金色麦克风，指节泛白，「启动的条件是什么？」
林逸寒没有回答，只是抬起自己的机械臂。月光透过海水照在紫金色晶石上，折射出复杂的光影。韩晨溪惊讶地发现，他能清楚看到晶石内部流动的能量——那是融合了他神力的混沌能量，呈现出一种奇异的平衡状态。
「我们。」林逸寒轻声说。他的左肩青纹突然亮起，与水池表面的阵纹产生共鸣，「启动条件是我们完成血契。」
水池表面的混沌阵纹中心，一个模糊的人影缓缓浮现。苍白的左脸，青色的裂痕，还有那双充满怨毒的眼睛——夜琉璃正在水底注视着他们，嘴角勾起诡异的笑容。
就在韩晨溪和林逸寒警惕地摆出防御姿态时，祭坛地面突然剧烈震动。他们脚下的阵纹亮起刺眼的青光，整个深渊开始回荡着婴儿的啼哭声。那哭声很奇怪，像是两个声音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形成令人心悸的共振。
韩晨溪口袋里的青铜铃铛不知何时跑到了林逸寒手中。银发少年正皱着眉研究那枚铃铛，突然抬头对上他的视线。四目相触的瞬间，两人同时想起了记忆碎片中的画面——培养舱里，两个婴儿的手腕上系着同款的青铜铃铛，随着水流轻轻晃动。
震动越来越剧烈，林逸寒的机械臂突然自动展开防御形态，将韩晨溪护在身后。紫金色晶石发出危险的警告光芒，水池表面的混沌阵纹加速旋转，夜琉璃的笑声穿透海水，清晰地传入他们耳中：
「满月之夜，血晶深渊顶层...我等着你们，我的祭品宝贝们\~」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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