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边霁

科罗曼帝国之行即将画上句号。联邦的星舰已然在边霁私宅外的停机坪上等候，流线型的舰体在帝都星的阳光下闪烁着冷硬的光泽，与宅邸内压抑的氛围格格不入。

柯图里夫细心地帮星瑜将她平日用惯的几件首饰和常穿的、他亲手为她织造的几件衣物收拾进一个小巧的行李箱里。至于边霁之前为她准备的那些华服美饰，以及那枚可怖的炸弹定位器，她都留在了原处，包括那个被边霁没收的光脑。联邦会为她准备好一切新的，过去的痕迹，她选择性地保留，也决绝地抛弃。

她的心情复杂难言。对边霁，厌恶他最初的囚禁、威胁和不择手段，那像一根刺扎在心里；却又无法彻底否定他在星际海盗袭击时毫不犹豫挡在她身前的保护，那一刻的震撼与感激是真实的。他长得那般清风霁月，冷白皮，黑瞳深邃，恰恰是她审美点上最欣赏的那一类，可皮囊之下那份偏执和掌控欲却让她望而却步。她知道他喜欢她，甚至这份喜欢可能比他自己想象的还要深，但那又怎样？伤害已经造成，隔阂已然存在。

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道歉？显得虚伪。告别？似乎也无话可说。或许，沉默地离开，让时间冲刷掉这一切，才是最好的结局。

她最后环顾了一下这个囚禁她、却也短暂收留过她的地方，深吸一口气，拉着行李箱，对柯图里夫点了点头，然后决然地转身，朝着大门外的星舰走去。她没有回头去看那个一直沉默地站在客厅阴影处的身影。

就在她的脚踏出大门，即将步入阳光下的瞬间，那个清冷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颤抖的声音终于响起了：

“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星瑜的脚步顿住了。

她缓缓转过身。边霁站在客厅与门廊的交界处，光影在他身上切割出明暗的界限。他不再穿着那身一丝不苟的西装，只着一件简单的黑色丝质衬衫，更衬得肤色冷白，俊美得近乎脆弱。平日总是噙着的、介于疏离与亲切之间的假笑消失无踪，嘴角抿成一条苦涩的直线。

漆黑如琉璃的眼眸深深地看着她，里面翻涌着太多无法言说的情绪——痛苦、后悔、不甘，以及浓得化不开的祈求。几缕黑色的长发从他肩头垂落，为他那份精致姝艳的容颜添上了一丝颓靡的美感。他就像一尊即将碎裂的白瓷，清冷如莲鹤的气质仍在，却已被内心的痛苦侵蚀得摇摇欲坠。眼角那一点红痣，此刻艳得惊心，仿佛堕落的佛子留下的最后一点慈悲印记。

他的声音失去了往日一切伪装的平和，只剩下纯粹的苦涩和一种笨拙的、试图服软和安抚的意味，清泠泠的，却带着哀戚。

星瑜的心像是被细微的针扎了一下，但很快又硬了起来。她转回身，却没有完全面对他，只是侧着身子，目光落在远处的星舰上，语气平淡得近乎冷漠：“没有。”

这两个字像冰锥，狠狠刺穿了边霁强装的镇定。他像是被烫到般，向前踉跄了半步，声音里的哀求再也无法掩饰，甚至带上了一丝破碎的哭腔：“星遥……不……星瑜……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能不能……不要离开我？”

他几乎是从未如此低声下气过：“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不走……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好不好？”他抛弃了所有的骄傲和算计，只剩下最原始、最笨拙的挽留。

星瑜终于完全转过身，正视着他。看着他通红的眼眶和那几乎是摇尾乞怜般的姿态，她心中五味杂陈。她没想到，这个看似平易近人实则骨子里透着天龙人般傲慢、永远运筹帷幄的情报头子，竟会为她低微到尘埃里。

她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和决绝：“边霁，问题的根源不在于你肯不肯听我的。而在于你从来都没有真正地尊重过我。我们之间，从一开始就是不平等的。当你把我当做你可以随意掌控的所有物时，就注定了今天的结局。”

她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等你什么时候，能真正学会用平等的目光看我，当我不再是你眼中的‘弱者’，不再需要以下位者的姿态仰视你、祈求你的时候……或许，我们还有那么一丝可能，谈谈其他。”

这是她给出的，一个遥远而模糊的可能性，更像是一种拒绝的托词。

边霁却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立刻急切地保证，声音因为急切而有些发颤：“我不会再那样了！我尊重你！我发誓！我绝不会再违背你的意愿做任何你不想做的事！星瑜，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就一次，好不好？你看我的表现，好不好？”

他眼中燃起一丝卑微的希望火光。

星瑜却只是摇了摇头，眼神平静而坚定：“我要走了，边霁。”

说罢，她再次决绝地转身。

眼看她真的要彻底离开，眼看那最后一丝希望也要破灭，边霁心底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断！极度的恐慌和占有欲压倒了一切！他不能让她走！走了就真的再也回不来了！

他几乎是口不择言，冲着她的背影嘶哑地喊道：“你走了！谁来保护约奥呢？！”

话音落下，空气瞬间凝固了。

星瑜的脚步猛地钉在原地！她难以置信地缓缓转过身，看向边霁的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彻底的失望与愤怒！

他……他竟然用一个小孩子来威胁她？！用他亲外甥的安危来要挟她留下？！

一股巨大的怒火瞬间冲垮了星瑜所有的冷静和复杂情绪！她猛地几步冲回到边霁面前，扬手——

“啪！”

一记清脆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边霁那张苍白俊美的脸上！

“边霁！”星瑜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你别让我看不起你！竟然拿一个小孩子来要挟我！他还是你的亲外甥！你的良心呢？！”

这一巴掌，力道不轻，边霁的脸颊迅速浮现出红色的指印火辣辣地疼。

但这疼痛，却远不及星瑜话语中的鄙夷和愤怒来得刺骨！

边霁被打得偏过头去，这一巴掌仿佛也打醒了他。他瞬间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多么混账、多么卑劣的话！他并没有真的想对约奥做什么，那只是情急之下、绝望之中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只是为了让她停下脚步的疯狂之举！

他又一次……用了最错误的方式触碰了她的逆鳞！

巨大的懊悔和自我厌恶瞬间淹没了他。他眼中的偏执和疯狂褪去，只剩下无尽的颓然和灰败。他缓缓转回头，甚至不敢再看星瑜的眼睛，嗓音嘶哑干涩，充满了绝望：“……对不起……我不会对他做什么的……你……走吧。”

他知道，完了。彻底完了。

他亲手将最后一丝可能，也彻底斩断了。

星瑜看着他瞬间萎靡下去的气息，眼中的怒火渐渐被一种复杂的悲哀所取代。她知道，他刚才只是口不择言的威胁，并非本意。但正因为如此，更显得可悲。

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里没有了愤怒，没有了厌恶，只剩下一种淡淡的、仿佛看透一切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怅然。

最终，她什么也没再说，拉着行李箱，这一次，再也没有丝毫停留，大步走向星舰。舱门在她身后缓缓关闭，隔绝了两个世界。

边霁僵硬地站在原地，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的灵魂。脸上火辣辣的痛感提醒着他刚才的失控和愚蠢。他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那艘星舰引擎启动，发出低沉的嗡鸣，然后腾空而起，越来越小，最终化作一个黑点，彻底消失在天际。

直到连引擎的尾流都看不见了，他依旧像一尊石雕般站在那里。

阳光洒在他身上，却暖不进他冰冷的身体半分。他的心，好像真的被挖走了一大块，空落落的，只剩下无尽的、尖锐的疼痛反复碾过。

他的大脑不受控制地回忆起与她的点点滴滴——从最初发现她时的算计和兴趣，到囚禁她时病态的满足，再到后来为她下厨、为她挡枪、甚至可笑地学习如何“正常”地对她好……明明是他先遇见她的，明明他有无数次机会可以换一种方式……

可是，全都搞砸了。

被他自己的傲慢、偏执和不择手段，彻底搞砸了。

最终，镜头定格在空荡荡的停机坪上。边霁孤身一人站在那里，背影落寞而孤寂，仿佛被全世界抛弃。清风拂过他黑色的发丝和衣角，却吹不散那浓得化不开的悔恨与绝望。他像一座孤岛，永远地困在了自己亲手造就的囚笼里。

作话：哦，对了，隔壁开新文啦——穿越兽世：我靠生子系统当上爽文女主，感兴趣的盆友可以去看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