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又是三枪连发，子弹炙热旋转着，全部钉进靶心十环，弹孔几乎重叠。她的动作干净得近乎残忍，每一枪都带着股狠劲，仿佛不是在射击，而是在和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搏命。
枪声戛然而止。
南月的手指仍扣在扳机上，指节泛白，呼吸却诡异地平稳下来。她盯着靶子，眼神却像是穿透了它，望向某个更远、更黑暗的地方。
训练场陷入短暂的寂静，所有人都愣在原地。这枪法太准了，准得不像一个文职记者该有的水平。
只有元宝没去看靶子。
所以，当南月的身子突然晃了晃，趔趄着歪倒时，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冲了上去。
袁宝-元宝南月！
他接住她下坠的身体，掌心触到她后背的湿冷，心里猛地一沉。南月的呼吸急促，苍白的脸上挂着细密的汗珠，浑身颤抖着。
元宝单膝跪地，半抱着她，取下她的头盔，另一只手已经掐上她的人中。
南月清醒了几分，伸出手搭在他的小臂上，艰难地摇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南月没事……
训练场顿时骚动起来，几个女兵惊呼着要冲过来，却被雷战一声厉喝钉在原地。
雷战-雷神干什么？！
元宝抬头看向雷战，眼神里带着少见的慌乱。
袁宝-元宝雷神！——
雷战目光在两人之间快速扫过，简短的点了下头。
雷战-雷神去吧。
南月我没事……
南月还想挣扎，可元宝已经不由分说地弯腰，手臂穿过她的膝弯，一把将她打横抱起。
她浑身发软，根本使不上力，最终只能妥协，有些难堪地将脸埋进他怀里。
……
元宝抱着南月冲进医务室时，军医老周正在整理药品柜。听到急促的脚步声，他头也不回，声音沉稳，“放床上。”
元宝小心地将南月放下，她的身体仍有些僵硬，手指无意识地攥着他的衣角。老周转过身，目光在两人身上扫了一圈，嘴角微微上扬。
袁宝-元宝老周，你快点过来看看她啦！
“急什么？”他不紧不慢地戴上听诊器，熟练地检查着南月的心率、呼吸和瞳孔反应，“血压偏高，心率不齐，瞳孔放大……典型的急性应激反应。”
他收起听诊器，“最近受过什么刺激？”
南月的呼吸微微一滞，睫毛颤了颤，没说话。
元宝站在一旁，双手挎在战术背心里，手指焦急地敲打着战术背心的边缘。老周瞥了他一眼，“去倒杯温水来，再把门关上。”
袁宝-元宝可系……
“可是什么？”老周瞪了他一眼，“你是医生我是医生？”
元宝咬了咬牙，转身去倒水。老周这才转向南月，语气缓和下来，“其实PTSD在军人中很常见，你不用有负担，也不用害怕。”
袁宝-元宝PTSD？
元宝端着水杯的手一抖，水洒出来几滴。
老周没理他，继续问南月：“需要单独谈谈吗？”
南月摇摇头，深吸一口气。
南月不用。
她的目光落在元宝身上，声音很轻。
南月有他在……比较好。
元宝愣了一下，随即握紧了手中的水杯。老周看着两人，轻轻叹了口气，“行，那我们就开始治疗。”
医务室的帘子被拉上，室内灯光昏暗，老周调整了空调温度，让室温保持在舒适范围，又打开了风扇，适当的白噪音能让人放松下来。
“现在感觉怎么样？”老周问，语气比刚才更温和。
南月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水杯边缘，低声道：
南月……好点了。
元宝站在她身侧，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见她仍有些紧绷，他想起什么，连忙褪下手套，从战术背心里又拿出一颗奶糖——他现在已经有随身携带的习惯了。
剥开糖纸，他将糖轻轻递到她嘴边，声音不自觉的放软。
袁宝-元宝张嘴。
南月抬起眼看他，眼神里还带着未散的惊悸。她下意识地听从他的话，微微张开嘴，下一秒，糖就被他塞了进来，甜味在舌尖漫开。
心跳平稳下来，像是终于抓住了一点真实的东西。
老周瞥了一眼，没说话，而是从抽屉里取出一张表和一根钢笔。
“我们需要做个简单评估。”他的声音温和，“不是审讯，也不是考核，只是帮你理清状况。”
南月的目光落在那张《军事人员创伤后应激检查表》上，表格的抬头印着部队医院的徽章。她垂眸避开，这张表她已经不知道见过多少次了。
老周注意到了她的抗拒，立即调整策略，“这样，我问你一些简单的问题，如果不想回答，我们就跳过。”
察觉到南月的呼吸节奏又有些紊乱，元宝立即插话：
袁宝-元宝要不先说说今天的射击训练？就事论事啦。
这是个聪明的转移。老周会意，顺着接话，“行，你的情绪不对劲时，你注意到什么特别的感觉吗？比如温度变化？或者某种气味？”
他的提问很有技巧，应激创伤患者对环境细节异常敏感，这种具象化的引导比直接问“你当时在想什么”更容易被接受。
南月轻轻抿了口温水，终于开口：
南月硝烟味，还有血腥味。
幻嗅，闪回性回忆症状。他继续用中性语气引导，“视觉变化呢？你有没有看到什么场景。”
南月……有，我看到了很多那天的记忆。
老周在表格上勾选了侵入性回忆，同时用闲聊般的语气说：“你知道吗？很多军人都有类似的应激反应，去年蛟龙突击队有个队员，一听到枪声就失眠。”
‘正常化’的表述明显缓解了南月的紧张。她下意识地望向元宝，后者立刻伸手在她肩上轻轻一拍，掌心传来的温度让人安心。
“现在我们做个小测试。”老周从抽屉里拿出两枚硬币，走过来，操作一番，递到她面前，“来，告诉我哪枚是凉的？”
简单的触觉再定向训练，既能打断创伤性回忆，又能评估患者的感知觉恢复情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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