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蜜里调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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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糖怀孕的消息,是沈砚从她突然改变的饮食习惯里发现的。
她向来嗜甜如命,可最近却连最爱的蜜渍金桔都碰不得,一闻见甜味就皱眉。反倒是从前嫌酸的梅子干,如今成日里揣在荷包中,时不时就要含一颗压一压胸口翻涌的恶心。
沈砚盯着她又一次推开糖蒸酥酪的手,忽然开口:“你月事迟了半月。”
正含梅子的姜糖一愣,耳根瞬间烧了起来:“你、你记这个做什么?!”
他垂眸,指尖轻轻敲了敲案上摊开的《大理寺案录》——那上面密密麻麻记的全是案情细节,唯独边角处有一列小字,仔细看去,竟是姜糖每月的小日子。
姜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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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署的老院使诊完脉,笑得胡子直颤:“恭喜少卿大人,夫人这是喜脉,已近两月了。”
沈砚面上不显,手却将椅背捏出了裂痕。
姜糖倒是镇定,只摸着尚且平坦的小腹嘀咕了一句:“难怪最近总想吃咸的……”
当夜,大理寺的差役们就发现自家素来冷静自持的少卿大人,破天荒地亲自去库房调了近十年所有与孕妇相关的案卷,彻夜研读。
主簿老赵偷偷瞥了一眼,只见那案卷上朱批密密麻麻,全是“忌口”“安胎”“防跌扑”之类的字眼,最上头还郑重其事地写了四个大字——
**《护妻要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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孕中的姜糖脾气见长。
从前能笑眯眯应对的挑剔食客,如今稍有不顺心就要抄擀面杖。沈砚不得不每日下值后亲自坐镇甜水巷,冷着脸往她身边一坐,硬生生把闹事的宾客全吓成了鹌鹑。
偏她还不领情,某日因着他拦下她爬高取蜜罐,气得直接摔了勺子:“沈无咎!你如今是把我当瓷娃娃了不成?!”
沈砚也不恼,只默默拾起勺子洗净,又换了个木制的递给她:“瓷勺易碎,伤手。”
姜糖一腔火气顿时泄了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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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产那日,向来从容的沈少卿险些拆了产房的门框。
听着里头一声高过一声的痛呼,他脸色白得吓人,手中攥着的《洗冤集录》早已被捏变了形。三花猫焦躁地在他脚边打转,忽然一跃而起,狠狠在他手背上挠了一爪子。
沈砚吃痛松手,这才发现掌心早已被自己的指甲掐出了血。
恰在此时,一声嘹亮的婴啼划破长夜。
稳婆喜气洋洋地抱着襁褓出来:“恭喜大人,是个小娘子!”
沈砚却看也未看那孩子一眼,径直冲入内室。
床榻上的姜糖发丝尽湿,怀里却紧紧搂着个油纸包,见他进来,虚弱地笑了笑:“……新做的蜜枣,给你留的。”
他红着眼眶握住她的手,才发现那油纸包上全是她疼极时掐出的指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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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头满月那日,沈砚在甜水巷摆了三天流水席。
人人都道这孩子必是集了父母长处而生——一双肖似父亲的异色瞳孔清透如琉璃,笑起来却又像极了母亲,颊边陷着两个甜津津的梨涡。
姜糖却对着女儿犯起了愁:“这丫头怎么只爱吃咸的?”
正批文书的沈砚闻言抬头,默默从袖中摸出一块冰糖,轻轻放进女儿攥紧的小拳头里。
几乎是立时,小丫头就止了哭闹,咂摸着那甜味眯起了眼。
姜糖瞠目结舌:“这、这也能遗传?!”
檐下春风拂过,沈砚眼底漾开细碎的笑意。他伸手将妻女一同揽入怀中,三花猫趁机跃上膝头,尾巴在三人交叠的衣摆上圈出一个圆满的弧。
(番外四·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