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重逢

南疆的土地干裂如龟甲，枯黄的野草在风中瑟缩。楚翊萱踩着满是碎石的土路，挨家挨户询问，终于在村落最边缘的茅草屋里找到了君墨染。屋内漏着斑驳的阳光，君墨染正弯腰修补农具，听到脚步声转头时，楚翊萱几乎不敢相认——曾经束着玉冠、衣袂飘飘的世家公子，此刻衣衫补丁摞着补丁，脸颊凹陷，原本清亮的眼眸蒙着一层灰翳。

“墨染！”楚翊萱的斗笠跌落在地，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她踉跄着扑过去，手指颤抖着抚上他布满茧子的脸，“你怎么瘦成这样……”君墨染僵在原地，喉结上下滚动，直到楚翊萱滚烫的泪水滴在他手背上，才如梦初醒般紧紧将她箍入怀中。“疯丫头！”他声音沙哑得像砂纸，“南疆瘴气横行、盗匪猖獗，你不要命了？”

“我的命早和你拴在一起了。”楚翊萱将脸埋进他肩头，混着泥土气息的粗布蹭得脸颊生疼，却比任何锦缎都安心。君墨染喉头发紧，想起她在京城金枝玉叶的模样，再看眼前风尘仆仆的姑娘，眼眶不由得泛红：“是我连累了你……”楚翊萱踮脚捂住他的嘴，发丝扫过他的下巴：“再说这种话，我可要生气了。”

此后的日子，两人在竹篱笆围成的小院里日出而作。楚翊萱学着用陶罐煮饭，常常把米烧糊；君墨染教她辨认草药，她却总把毒蘑菇错认成野菜。但当他们并肩坐在草垛上，看夕阳将天边染成蜜色，听远处传来孩童嬉笑，苦涩的生活也泛起了甜意。他们还跟着老郎中救治染病的村民，用君墨染在京城所学改良农具，渐渐成了村里最受欢迎的人。

然而平静的日子在三个月后的清晨戛然而止。马蹄声碾碎了晨雾，全副武装的官兵举着“缉拿钦犯”的令牌涌入村庄。楚翊萱握着镰刀挡在君墨染身前，村民们自发举起锄头、木棍，在村口筑起人墙。刀剑相撞声、妇孺哭喊声中，君墨染紧紧护着她后背：“等会儿找机会跑！”

就在局势陷入绝境时，天边突然扬起漫天烟尘。金色铠甲在阳光下闪耀，领头的女子身姿矫健，手中长枪一挥，如破竹般劈开官兵的防线。“皇叔！”楚翊萱看着跳下战马的楚凌霜，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楚凌霜扯开披风裹住她颤抖的肩膀，指尖拂过她晒伤的脸颊：“傻孩子，让姑姑心疼死了。”

原来，楚凌霜得知侄女私奔南疆后，连夜进宫跪在御书房外。“翊萱自小没了父亲，臣弟只求陛下念在血脉亲情，给他们一个机会。”她的声音带着战场上磨砺出的铿锵，“君墨染虽出身罪臣之家，但他在南疆教化百姓、悬壶济世，足见其心。”最终，女皇望着案头楚翊萱幼时的画像，长叹着挥笔写下赦赦免诏书。

夕阳西下，楚翊萱与君墨染牵着村民送的小羊羔，在楚凌霜军队的护送下踏上归途。南疆的风卷起她的衣角，却卷不走嘴角的笑意——这一路荆棘丛生，但只要牵着彼此的手，再遥远的路，都终会通向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