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禧宫侧点内,太医亦跪在屏风外头,垂头丧气道:“海贵人落胎后,一直下红不止,微臣们早已为其入方止血。可....朱砂损伤太过.....海贵人的身子早已油尽灯枯了。”
海贵人躺在床上,满脸皆是纵肆的泪痕,斑驳一片。
娴妃守在床边,紧紧握住海贵人汗湿的手,那种滑腻的容易从手中逝去的触感着实叫她害怕。
可此时,她只得压抑住自己惶乱的心神。
海贵人枯瘦的手上青筋交错,她努力的大口喘息着,希望能为自己再争一分生的希望。
空气中浓郁的血腥气混着草药的气味让人觉得窒息。
海贵人抓着娴妃的手腕,滑下去一寸,又一寸,人也近乎昏死。
娴妃的泪滴落在海贵人面上,她知道,海兰撑不住了。
周围的嬷嬷们忙碌的端着热水盆子。
娴妃看过去,正欲命人给海贵人拿了参片来,忽然发觉方才嬷嬷掀起锦被时,底下的鲜血似乎多得不可思议。
她心下一沉,立刻再度掀起被褥,果然见猩红一片浸湿了被褥,让人不忍卒睹。
一颗心直直地坠下去,口中喊着:“太医!”
两个嬷嬷跪在地上,慌的瑟瑟发抖:“娴妃娘娘,奴婢们已经给海贵人用了药了,血......止不住。”
娴妃一惊之下,只觉得全身酸软,几乎站立不住。
她—把抓住嬷嬷的衣襟,厉声道:“赶紧想法子!快!”
可此时殿内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
娴妃只觉得一颗心涌在喉头突突乱跳,几乎要跳出嗓子眼来。
她看着人事不知的海兰,一时间竟觉得满眼都是荒唐。
太医早已禀报了皇上海贵人的真实情况,他们就是拼尽一身的医术,至多能拖三天。
大限将至,早已无力回天了。
皇上面色不好,沉声说道:“李玉.....传朕的旨意,晋封海贵人为嫔位,为延禧宫主位,封号为……愉。”
听到皇上给海贵人晋封,娴妃用力的闭上了眼睛。
这就是海兰的死后哀荣了。
皇上怜惜地看着娴妃,扶着她的胳膊:“愉嫔出身珂里叶特氏,乃是小族,一宫主位,也算是保她母族荣耀了。”
夜风吹过光秃的枝丫有霍然的冷声,檐下昏黄的宫灯摇出碎金似的斑驳光影,恍若冷而沉的惶然一梦。
延禧宫内所有人都像在等待愉嫔生命消逝的消息。
而那间独立的小院儿内。
进忠这才告诉宝儿,他跟那位姓许的太医是怎么搭上线的。
“当初还是接了慎刑司的条子,发现启祥宫嘉嫔身边的贞淑经常又心悸之症,宫中可没有太医给宫女看病的规矩。”
宝儿轻轻点头:“你是捏着这个错了?”
进忠嘴角轻翘,有些一些讽刺:“奴才要是就这点能耐,你这个御前女官还能看的上眼吗?”
“别闹~快说啊。”宝儿此时就这么窝在进忠的怀里,跟听个八卦一样的问着。
进忠的胳膊将被子为宝儿又向上提了提,二人就这么窝在一把椅子上,小声的说着话儿。
“那许太医是皇上当初遣给海贵人安胎的,偏他背后是嘉嫔,晚节不保不说,家中还有个不成器的儿子。整日的花天酒地....自诩读书人~”进忠说到这里的时候,眼里甚至都是冷漠:“因着跟人争个清官.....惹了点麻烦。”
哦~~
宝儿微微皱眉:“你找谁给办的这个事儿?”
这才是最关键的。
说到这个,进忠垂眸笑着看宝儿:“你兄长。”
宝儿本来还跟着笑呢,突然愣了一下,随后反应了过来。
进忠找了舒穆禄伍德原配生下的长子去给许太医平的事儿.....
“一个五品官的阿玛,这种小事儿上,足够了。”进忠那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的瘆人。
宝儿微微蹙眉:“你什么时候跟我额娘接触上了?”
对!
这种事儿,必然有乌雅氏的手笔。
太医要是想捞个儿子出来,那其实也不难,可能把事儿拖到一个在皇上那里都挂了号的太医都无能为力的情况下,那只能是被做了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