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齐汝为皇上准备药时,宝儿连下了三道令。
大清御前的职权在这一刻体现的淋漓尽致。
从未有人如此真切的感受到御前女官有如此大的权柄,甚至能在帝王病危时压下太后皇后,直达前朝。
御前侍卫在一重重的检查后,出宫将定贝勒府邸围了个里外三层。
前朝大臣更是聚集在乾清宫前,有顾命大臣率领等待消息。
京城大开九门,放百姓出城。
京郊大营入内城护住皇城。
一切都安排的井然有序。
所有人都在等圣旨,是皇上康健,还是皇上的传位诏书。
齐汝端着药入寝殿,看向宝儿时,眼神都带着回避。
宝儿只当没看见,亲手接过药后,一勺一勺的将温热的药汁喂到了皇上口中。
待皇上用药后,不过一刻钟,皇上就渐渐的睁开了眼睛。
蒙眬中,皇上见女子衣着清素,以纱巾覆面,那双明眸竟一时不知是谁了。
“额娘......”
可才唤了一声,皇上就知道不对。
“皇上,臣御前尚宫舒穆禄宝赢,臣有要事禀报。”宝儿知道齐汝给的药不能让皇上撑多久,她只能尽快的将实情禀明。
在宝儿轻声的禀报下,皇上从震惊到不敢置信,最竟是露出了枯死之相。
“臣越矩,待后,臣自会入慎刑司。只此时,臣请皇上下旨......臣会一直守在皇上身侧。”宝儿不怕皇上这时候乱了心神发疯,如果皇上真如此,她完全可以压死了消息,假传圣旨。
皇上大口的喘着气,那溃烂的发臭的身体在锦被下带出了伏度。
急切的咳嗽几声后,他伸手去拂落宝儿面颊上的轻纱。
皇上本就是用药撑着命呢,下手极轻,却不想,宝儿不躲,反而更上前了几分。
“皇上,臣在。”宝儿含着泪,仍旧努力的让自己规矩的浅笑。
皇上看宝儿如此,心下一软,死意中竟生了绵绵暖意:“宝赢.....传旨....封定贝勒永璜为太子......待朕去后,继承大统。”
一封圣旨,从御前传到前朝。
顾命大臣跪在乾清宫前接旨。
可随后,皇上就这么睁着眼睛,死死的盯着龙床的花纹,口中虚弱的:“传旨.....御前尚宫舒穆禄宝赢赐婚定贝勒侧福晋.....赐封号.....宝!御前侍卫即刻将其送出宫.....”
“皇上!”宝儿怔愣一瞬,她万万没想到皇上最后能给她赐婚。
“皇上!臣是您的御尚!”宝儿怎敢在这时离宫,她若离开了,宫中的情况,她是一点都摸不到了。
高声喊出这句话时,宝儿眼泪瞬间流下,不管如何,她必须要皇上收回成命。
可皇上此时却闭上了眼睛,无视了宝儿一次次的呼喊。可若细看,皇上的眼角却缓缓滑落一滴泪。嘴唇蠕动下,好似念了一声额娘......
御前侍卫押着宝儿离宫。
前朝听到这样的赐婚圣旨,众人心里都清楚,皇上怕是要清理御前了。
这位御尚在皇上病倒后,力压后宫,给前朝争取了扶持新帝的时间。
也是因为御前尚宫一人,保住了大清皇室的体面。
皇上是念着情了,给这位尚宫一个好结果。
可也同样因为这个圣旨,表明了皇上不行了。
待宝儿被押出宫后,皇上猛的睁开眼睛,见到守在床榻边的慎刑司掌司时,眼神充满了血丝,呼吸急促的说道:“.......清理内宫。”
卓雅跪在地上,磕头领旨。
前朝的旨意皇上连下三道,原本先帝留给当今皇帝的顾命大臣成为了太子未来的顾命大臣。
有几位顾命大臣在,前朝必是安稳的。
同时,皇上又下旨,皇后所出固伦和敬公主指婚达尔罕亲王之子色布腾巴勒珠尔。
而此时达尔罕亲王尚在壮年,额驸色布腾巴勒珠尔离承袭亲王位尚有时日,可皇上却不准公主留京,只着内务府筹备公主婚嫁。
此时,和敬公主尚且不足十岁。
按照清朝规定,抚蒙公主一律居住扎萨克封地,每十年可回京省亲一次,如遇紧急事件需报理藩院请皇帝圣旨,不得私来,额附去世后寡居的公主若皇帝恩准方可回京居住,违者或被认为替外戚探听圣意而牵连到额附和旗札萨克。
此时皇上下的每一道圣旨前朝大臣都不会太过干预,甚至四位顾命大臣还非常赞同。
帝王崩逝,前朝连准备都没有,新帝登基前,自然要先安抚蒙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