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长大后的稚奴,在昨夜见过六初师父后,次日去找他的另一个师父高明。
二人相处自在,虽名为师徒,却情同父子。
稚奴还调侃高明,说他让准备的酒,六初师父根本不喜欢。
而高明却告诉他:“你六初师父在京城,见多识广,看不上咱们这边的小酒也正常。”
稚奴听着这话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偏这样一句话所含的信息却很广。
比如说,稚奴本人不在京城,而六初在他弱冠之时却来到了他这里,并且用一夜时间传授了一堂名为“情义”的课。
这里面甚至已经表明了,六初这个人,是特意从京城被调过来的。
而所谓见多识广,对于女子来说,要么出身高门,真真正正的嚼金咽玉而生。
可端看六初的言行,以及她所行之道,那就能判断出来,这见多识广真真跟出身没任何关系。
或许出身很好,但是一定在中间经历的是“人心之术”的教导。
同样的,高明让稚奴给六初带去的是酒,可古代酒的含义大多数都是广为男子相邀之物。
女子送礼酒,酒是很重的一份礼。
若一名男子给女子带酒做礼,那几乎就表明了男子与女子之间的平等对待。
这跟金银之物还不相同,相邀跟相约,从本质上区分,一个是给你面子,另一个是相互给面子。
很显然,对待六初上,高明是处于下风的。
但为何稚奴却好似没发现这个细节呢?
那这就得他自己出去历练后,慢慢的摸索了。
毕竟,不管是高明,还是稚奴的其他师父,都没有人真把他往正常的贵族社交上引导。
多数教导的都是“术”。
而在高明说了这样的话后,至于反而带着些试探的问着:“您就不担心我吗?六初师父那一关,我只过了一半。”
高明端着酒杯慢悠悠的品了一口,抬眸看着稚奴的神情,放下酒杯,抬手擦拭了一下嘴角,那动作很有些文士的小习惯。
做了这么多小动作后,高明才皱眉开口为稚奴解答:“情感之事需要天赋的。”说着,他如同老学究一般的踹着手,很是安慰的道:“六初这关你能过一半,已经仅次于我了。”
这话一出,稚奴直接一个白眼,好似在说,又来了,又来了,高明师父这个大吹牛,又要开始了。
果然,高明下一句就开始了:“你看看你星斗师父,他那颗心呀,简直就是一块石头,不然怎么会躲在这深山老林里啊?真不怕把自己闷坏了?他那样的人啊,谁也骗不了他!而你呢?重感情,最容易被骗~!”
高明每说一句话,实际上都是在教稚奴,点稚奴。
看似随意,实则却把真实的意图全部涵盖其中了。
有教无类,一个猴儿一个栓法。
对待稚奴这样的学生,尤其是他所学之能,那就不能把人往死性上教。
得活学活用。
连说话都要带着巧劲儿的。
稚奴盘着胳膊,抬头长叹一声,有些丧气的问着:“那我要什么时候才能出师啊.....六初师父还说我另一半得熬心.....”
高明看着垂头丧气的爱徒,吐出了一口酒气,耐心的教导着:“傻小子啊,活到老学到老,才是我们这一行的为人之道。”
“那我不是永远都赶不上您了?”稚奴捧了这么一句,随后看向高明:“因为....您比我老啊。”
高明一口酒呛在嗓子里,气的蹦高的起身追着稚奴要打:“臭小子,你骂谁老呢!你给我站住!”
稚奴也如同小时候一样,绕着桌子跑:“欸欸欸!徒儿不敢!徒儿只是想快点学会师父的本事。”
高明自然知道稚奴的心思,见到这样的情况,也只剩下叹气了。走回椅子边,复又坐下,这才道:“有句话叫....欲速则不达。总有一天你会明白,这世上最厉害的本事,是用真话,实话来骗人。这真话实话即便你去查,也只会越查越真,越查越信。最后啊.....你甚至都会觉得自己亏待了这样的人。会内疚,会亏欠,会.....再也放不下。”
稚奴抬手给高明按压着肩膀,仔细的听着这一段话。
“其实师父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啊,也觉得这个道理很深奥。后来,亏吃的多了,才慢慢懂了。”
稚奴弯腰,小心的问着:“师父的意思是,我仍需磨练?”
高明却一脸感慨的道:“师父的意思是......你小子又被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