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晚上的,宝儿累一天了,又被陆烟给叫到曹公公的书房去了。
好家伙,这灯火通明的,桌面上摆着鲜果点心,曹公公的三个子女都围着坐在那。
整个一个茶话会啊。
干啥啊.....
怎么你们大雍人晚上都不睡觉只闹耗子啊?
明天还得干活儿,就不能好好的睡觉嘛?
可宝儿这个眼皮子都睁不开的,此时也正在这个桌子边范围内,听着陆燃这个家伙绘声绘色的形容平津侯抓人的热闹。
“钦天监如今有正官吗?”宝儿小手杵着脸,闭着眼睛,就这么呢喃的问着。
陆燃愣了一下,随后说道:“就褚怀明那样的心胸,他自己没本事,自然容不下那些有本事的啊。别说正官了,从你师兄广灵道长后,就没有皇家供奉在钦天监任职了。”
“对呀,你也知道平津侯这个抓人的法子,本身就没有去碰官身是吧。”宝儿眯缝着眼睛看向陆燃。
陆燃不明白宝儿的意思,还是一边的陆烟缓缓说道:“本来就是做个样子。”
曹公公端坐在上首位,笑眯眯的只看着几个孩子之间讨论,却一个字儿都不给提示。
宝儿无奈叹气,缓缓坐直了身子,神情带出了严肃的说道:“官家不以民命为命,皇家不以国礼为礼。那我问你,天下百姓的命都不是命了,那礼法还是礼法吗?”
一句话,直接把几个“火”全给堵的哑口无言。
只曹公公却抿着嘴角,缓缓点头,好似宝儿说的有些子道理。
陆烬沉吟着,看了看还是不说话的义父,这才开口:“这种事儿,皇上跟朝廷也要不到礼法吧......”
“那朝廷是谁的朝廷啊?”宝儿瞪了陆烬一眼,真跟这个死脑瓜子说不明白。
一瞬间,众人恍然。
对啊,之前就说了,皇位是皇上的皇位,那朝廷可是他们义父的朝廷。
“朝廷上的官员都在罔顾百姓性命, 那归根结底,皇上要的是什么?你们不会真以为皇上要的是贵太妃的棺椁不移出地宫吧?皇上要的始终都是一直在咱们公公手里掌控的权!”宝儿是真觉得累啊,怎么一个九千岁能把孩子们养的这么单纯呢。
“因为皇上从朝廷手里拿不到皇权,为了稳住皇位,不想被迫去见先贵妃。他只能迂回的用咱们公公去跟朝廷的官员夺权。公公就是皇上手里的刀,对着朝廷的刀,对着那些不满他登基继位人的刀。可刀不能随便用,用多了就卷刃了,刀就要断!”
宝儿吐出一口气,只能再次点明了这次他们要做的事儿。
“不管外面怎么弄,平津侯出手就是要人命,百姓惶恐不安,日子长了,就要生民怨。那你们说.....百姓最后能怨恨谁?”
伸手将果盘内的几颗果子一一的摆在桌面上,每放上去一个,她就说一句:“恨皇上的百姓有吗?有,但是这么清醒的人不多。就算多,那百姓也无法撼动皇位上的帝王。”
说着,她把那个代表帝王的果子往边上移动。
又拿了一颗更大的果子放上:“罔顾百姓性命的是平津侯,都知道是他抓的人,可他没动官身,身上又有二十年守疆之功。就百姓而言,只要杀的不是他们自己,那这份军功就是给平津侯最大的开脱。这份罪责能落到他头上吗?那民不与官斗这样的想法,不就是他们知道,告官告不赢以后的结果吗?”
两个果子同时摆在一边,宝儿最后拿出一个稍微小一些的摆在中间:“那你们说,上不敢怨恨皇上,下不想怨恨守疆贵族。百姓的怨愤最后要落到谁的头上?”
“司礼监掌印太监!恨太监就是最简单的一件事儿。臣子被宦官压制本来就是不满,百姓怨不到别人但是却敢怨恨宦官。多好的借口啊.....你们以为这些事儿是不相关的?别忘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个道理。皇上不敢废掉一个一品大员,但是却敢用杀宦官的名头安抚百姓和他根本斗不过的朝臣。”
三个果子,就这么摆在眼前,宝儿用手点了一下陆烬:“从明天开始,你们一个个的都去书房读史!好好的看看历朝历代那些朝廷的官员跟皇帝斗下去时,死的都是谁。 ”
“你们的眼睛都给我往宫里面看,少盯着那没用的。天下能杀咱们公公的,只有皇权。谁敢碰皇权,就是皇上自己,你们都得想办法把他废了。这才是护持公公最简单的法子。这次平津侯大肆抓人,你们督卫司的厂卫就给我散布谣言,不管怎么编,就一个宗旨,把皇家那些供奉全都卷进来,把钦天监的底子给掀开。”
扔下这话,宝儿直接起身,扣了个子午诀,对着曹公公作揖,随后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