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双生·山河祭

永和二十三年，夏至。

玛瑙铃铛从冰棺女婴手中滚落时，沈知意听到了西域梵音。那串刻着《往生咒》的铃铛，正与她梦中出现的镇魂法器共鸣——三年前被焚毁的慈恩寺地宫里，供奉的正是一模一样的血玛瑙佛塔。

"知意，看鼎底！"

萧景珩的剑尖挑起沸腾的血水。青铜鼎底部赫然嵌着大周龙脉图，而他脊背浮现的金色脉络，竟与图中渭水走向完全重合。沈知意抚上他裸露的背，指尖过处，金线如活物般游走，最终在尾椎处凝成西域文字——

**"药人成双，山河同葬。"**

皇帝突然割开手腕，靛蓝色的血涌入鼎中。那些蜷缩的婴尸突然直立，脐带在金线操控下结成罗网。沈知意被吊至半空，腹中胎儿的心跳声震耳欲聋，每一声都唤醒了冰窖深处的某种存在。

"喀嚓。"

冰棺女婴的右臂突然抬起，玛瑙铃铛炸裂成粉。漫天红雾中，沈知意颈侧胎记剥离肌肤，化作血色芍药悬于头顶。她听见另一个自己在说话：

"姐姐，该醒了。"

剧痛撕开记忆封印。五岁那年，端贵妃将她们姐妹泡在药鼎中的画面清晰起来——姐姐被金针刺入卤门，而她被剖取心头血。原来所谓双生子，不过是同一具身体里塞进两副魂魄！

"这才是真正的九转还魂针。"薛临仙的虚影突然凝实，金针穿透沈知意百会穴，"借双生魂之力，逆转生死轮回。"

萧景珩的剑突然调转方向刺入自己心口。靛蓝色血液喷溅在龙脉图上，渭水流域瞬间变成金色。他踉跄着抓住沈知意的手按在地面："用山河祭......把我们的血渗进龙脉......"

沈知意腹中突然剧痛。淡金色羊水混着血水流淌，在地面绘出西域三十六国的地图。每个城池的位置都对应她身上一处穴位，而长安城正是丹田气海所在。

"原来如此！"皇帝癫狂大笑，"林氏女子的子宫才是真正的药鼎！"他撕开龙袍露出胸膛，心口处嵌着枚芍药玉珏，"知意，你怀的是二十年前就该降世的——"

冰窖突然陷入死寂。萧景珩的手穿透皇帝胸腔，捏碎那颗跳动了百余年的心脏。靛蓝色血雾中，无数金针从鼎内射出，将他钉成跪拜的姿势面向西方。

"西域...楼兰..."萧景珩每说一个字，口中就涌出裹着金砂的血，"当年林将军不是谋反...是发现皇帝用边境将士...炼人丹..."

沈知意突然夺过金针刺入太阳穴。剧痛让她看清了血脉中的记忆——林府地下藏着更大的青铜鼎，鼎中炼化的全是披甲将士。他们的眉心插着金针，针尾拴着写有生辰八字的血符。

玛瑙铃铛的残片突然飞起，在她掌心拼成钥匙形状。萧景珩脊背的龙脉图开始脱落，露出底下真正的西域布防图。图中标注的每个要塞，都插着林氏女子炼化的金针。

"山河为引，万民为药。"薛临仙的虚影开始消散，"知意，你现在知道为何要教你医术了吗？"

冰窖穹顶彻底崩塌，月光如金针暴雨倾泻。沈知意抱着渐渐冰冷的萧景珩，看见自己隆起的腹部浮现出完整的大周疆域图。胎儿的心跳声与边境战鼓同频，每一下都震落宫墙上的琉璃瓦。

在最后的意识里，她听见两个婴儿的啼哭——一个回荡在冰窖，另一个来自千里之外的慈恩寺地宫。

（第七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