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文化节前两周，余熹几乎把所有课余时间都花在了排练上。每天放学后，她都会留在教室监督排练，修改剧本，调整走位。这天晚上，她又主动留下来布置教室。

林小悠你真的不用我陪你吗？

林小悠都这么晚了

担忧地看着余熹

余熹正踮着脚尖往黑板上贴彩纸，头也不回地挥挥手

余熹没事，我再弄一会儿就回家。盛衍说他学生会开完会就过来帮我

林小悠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林小悠原来如此～那我先走啦，不打扰你们二人世界

余熹胡说什么！

余熹转身扔过去一个粉笔头，但林小悠已经大笑着跑开了。

教室里安静下来，只剩下余熹一个人。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为桌椅镀上一层银边。她继续布置着黑板报，时不时用手背擦擦额头的汗水，几缕碎发黏在脸颊旁也顾不上整理。

不知过了多久，教室门被轻轻推开。

余熹终于开完会了？

余熹头也不回地问道

余熹过来帮我看看这个标题歪没歪

盛衍往左一点

盛衍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伴随着轻轻的脚步声。

余熹调整了一下彩纸的位置

余熹这样？

盛衍完美

盛衍站到她身旁，仰头看着黑板。他身上带着夜晚微凉的气息，校服外套沾着些许秋露。

余熹从椅子上跳下来，拍了拍手上的粉笔灰

余熹怎么样，好看吗？

盛衍认真打量着黑板

盛衍很有你的风格——色彩斑斓，不按常理出牌

余熹这算是夸奖吗？

余熹挑眉

盛衍当然是

盛衍笑着从书包里拿出一个便当盒

盛衍猜你还没吃饭，食堂都关了，只有小卖部的面包。

余熹眼睛一亮，抢过便当盒

余熹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怎么知道我现在饿得能吃下一头牛？

她迫不及待地打开盒子，狼吞虎咽起来

盛衍靠在讲台边，看着她吃东西的样子，眼里带着笑意

盛衍慢点，没人跟你抢

余熹嘴里塞满面包，含糊不清地说

余熹你也吃点？

盛衍我吃过了

盛衍摇摇头，伸手轻轻擦掉她嘴角的面包屑

盛衍小花猫

这个自然而亲昵的动作让余熹突然噎住了，她急忙转过身咳嗽起来。盛衍赶紧递上水杯，轻拍她的背。

盛衍没事吧？

余熹没、没事

余熹喝了一大口水，感觉脸颊莫名其妙地发烫。为了掩饰慌乱，她指着教室后排

余熹那些装饰还没挂完，来帮忙？

他们一起布置着剩余的装饰，余熹站在桌子上挂彩带，盛衍在下面递材料。月光越来越亮，几乎不需要开灯了

盛衍对了，

盛衍突然说

盛衍我带了新歌给你听，你上次说想找文化节背景音乐。

余熹从桌上跳下来

余熹现在听？

盛衍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耳机，递给她一只。余熹接过，两人的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她像被烫到一样迅速缩回手，假装整理头发掩饰自己的失态。

他们并肩坐在讲台边缘，分享着同一副耳机。轻柔的旋律流入耳中，是一首温暖的英文歌。

盛衍喜欢吗？

盛衍小声问

余熹点点头，没有出声。在月光下听歌的感觉很奇妙，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音乐声、彼此的呼吸声、窗外偶尔传来的虫鸣，交织成一种奇特的安宁。

不知是太累了还是音乐太舒缓，余熹的眼皮渐渐变得沉重。她的头不自觉地一点一点，最终靠在了盛衍的肩膀上。

半梦半醒间，她感觉到盛衍的身体僵了一下，但很快放松下来，小心翼翼地调整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他的肩膀比想象中宽阔，校服上有阳光和薄荷的味道。余熹迷迷糊糊地想，这个味道真好闻...

当余熹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的长发散落在盛衍的胸前，而他正低头看着她，眼神温柔得不可思议。

余熹几点了？

她猛地坐直，慌乱地拢了拢头发。

盛衍十点了

盛衍的声音有些沙哑

盛衍你睡了将近一小时

余熹瞪大眼睛

余熹你怎么不叫醒我？你的肩膀...

她注意到盛衍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右臂明显僵硬了

盛衍看你睡得香

盛衍活动了一下手臂，若无其事地站起来

盛衍该回去了，再晚你爸妈该担心了

收拾东西时，余熹的心跳快得不像话。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一个再熟悉不过靠肩膀产生如此反应。一定是太累了，她想，一定是月光太朦胧，音乐太温柔.

回家的路上，两人并肩走着，余熹刻意保持着一点距离。夜风拂过她的长发，发丝飘扬到盛衍那边，他轻轻抓住一缕，又很快放开。

盛衍头发长了

他随口说道

余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余熹嗯，暑假后就没剪过了

她顿了顿

余熹你觉得...我留长发好看吗？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这是什么蠢问题？为什么要问盛衍这个？

盛衍却认真思考了一下

盛衍都好看。短发俏皮，长发...

他看了她一眼，月光下看不清表情

盛衍...温柔

余熹的心脏又开始了那种奇怪的加速跳动。她急忙转移话题

余熹明天是第一次彩排，你台词背熟了吗？

盛衍差不多了

盛衍笑了笑

盛衍反正我们的角色大部分是即兴发挥

余熹点点头。他们的音乐剧设计了很多互动环节，需要演员根据现场情况随机应变。这也是她最担心的部分——如果临场反应不够好，整个节目就会垮掉

第二天下午，全校彩排在礼堂举行。余熹站在后台，紧张地绞着手指。盛衍递给她一瓶水

盛衍放松，就像我们排练时那样就行

"下面有请高二三班带来音乐剧《青春拼图》！"主持人的声音传来。

余熹深吸一口气，和盛衍一起走上舞台。灯光亮起的瞬间，她的紧张奇迹般地消失了。这是她的舞台，她的创意，她熟悉每一个环节就像熟悉自己的掌纹。

前半段进行得很顺利，观众席不时传来笑声和掌声。然而就在高潮部分，音响突然发出一声刺耳的啸叫，然后彻底没声了——设备故障。

台上演员们面面相觑，不知所措。余熹看到舞台侧翼的老师焦急地打手势，示意他们先下台。

就在这时，盛衍突然上前一步，清唱起了剧中主题曲。他的声音清澈有力，不需要伴奏也足够打动人心。余熹瞬间领会了他的意图，立刻加入合唱。其他演员也纷纷反应过来，一个接一个加入。

没有音乐，他们就拍手打节奏；没有麦克风，他们就放大音量。这场意外反而让表演更加真实动人。余熹和盛衍站在舞台中央，目光交汇，默契地即兴改编了几句台词，引得全场哄堂大笑。

当表演结束，礼堂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余熹鞠躬时，感觉眼眶发热。她看向身旁的盛衍，他正对她微笑，眼里满是骄傲。

林小悠太棒了！

回到后台，林小悠冲过来抱住余熹

林小悠你们救场太及时了！那个合唱是怎么想到的？

余熹看向正在喝水的盛衍

余熹是他的主意

盛衍摇摇头

盛衍是我们

他走到余熹身边，自然地帮她整理了一下因表演而散乱的长发

盛衍一直都是我们

这一幕恰好被路过的徐雅婷看到。作为学生会文艺部部长，她负责彩排协调工作。徐雅婷停下脚步，目光在余熹和盛衍之间来回扫视。

"表演不错，"她走近说道，声音甜美却不带温度，"不过正式演出时设备不会出问题的。"

余熹敏锐地察觉到徐雅婷话中有话，但她只是笑笑

余熹谢谢关心。不过就算再出问题，我们也能应付

徐雅婷的目光落在盛衍为余熹整理头发的手上，眼神暗了暗："盛衍，学生会还有点事要讨论，能过来一下吗？"

盛衍看了余熹一眼，见她点头，才跟着徐雅婷离开。

林小悠哇哦

林小悠凑到余熹耳边

林小悠徐大小姐吃醋了

余熹皱眉

余熹什么意思？

林小悠她喜欢盛衍啊，全校都知道

林小悠夸张地瞪大眼睛

林小悠除了你这个小笨蛋

余熹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不舒服感，但她很快压下这种情绪

余熹别瞎说。盛衍跟谁交往是他的自由

林小悠是吗？

林小悠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林小悠那你为什么捏扁了矿泉水瓶？

余熹低头，这才发现自己无意识中把手中的瓶子捏得变形了。她慌忙松开手，强装镇定

余熹"我只是...累了。走吧，去看看其他班的彩排

但她心里知道，那种不舒服的感觉不是因为疲惫。看着远处盛衍和徐雅婷交谈的身影，余熹第一次尝到了嫉妒的滋味——酸涩、陌生，却又无法忽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