靛青色的光芒在两人相触的指尖炸开,萧景珩胸口虎符残片突然变得滚烫。陆昭华的手掌被灼得发麻,嫁衣金线断裂的脆响混着穹顶血色星辰明灭的微光,在冰面上投下蛛网般的裂纹。
"数三下!"
萧景珩的吼声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嘶哑。他锁骨下的狼首正在皮下剧烈游走,具冰棺残骸随着纹路移动的轨迹悬浮起来,棺椁碎片边缘渗出与骨哨同源的金液。陆昭华突然发现自己的佩剑在共鸣——剑穗上那枚狼首玉坠正将靛青光芒折射成北斗七星的形状。
第一颗血色星辰熄灭时,缠在萧景珩脚踝的金线突然暴起。陆昭华侧身闪避,金线擦着她耳际刺入冰棺残骸,将刻着"陆远监造"的青铜铭牌绞成麻花。萧景珩的瞳孔剧烈收缩,右手不受控制地掐住自己咽喉,指缝里溢出的金液在冰面蜿蜒成"贰"字。
"你父亲......"他的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在太庙地宫......"
第二颗星辰暗下去的刹那,陆昭华后颈突然触到冰棺散发的寒气。那些悬浮的残骸正在重组,碎冰碰撞声里浮现出父亲跪在御书房的身影——陆大将军的铠甲缝隙渗出靛青色液体,而龙案后的先帝正在把玩一柄骨锥。画面闪回的速度快得令人眩晕,她不得不将剑尖刺入冰面稳住身形。
萧景珩的膝盖重重砸在冰面上。他脊椎处的针孔正在渗出金液,那些液体顺着冰棺碎片组成的通道流向穹顶星图,每经过一处关隘标记就有新的血色星辰暗淡。陆昭华突然明白为何父亲总在月圆夜摩挲箭囊——箭羽缠着的金丝与此刻流动的液体如出一辙。
"不是监造......"萧景珩的指甲抠进冰缝,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是镇压......"
第三颗星辰熄灭的瞬间,整个密室突然倾斜。陆昭华单膝跪地时瞥见冰棺残骸拼出的微缩山河——黑水河谷的标记正对应着萧景珩后腰处未完成的狼首纹。兵部的残影从碎冰里浮出,干枯的手指抓向她脚踝:"陆家的血才能......"
剑光闪过,那截断指落地变成黑羽箭簇。陆昭华突然发现自己的血正顺着剑柄往下淌,与萧景珩的金液在冰面沟壑里交融。靛青与金交织成的图腾延伸到镜面冰砖前,映出皇帝寝宫屋檐下剧烈晃动的青铜铃"子时三刻......"萧景珩的声音忽然变得遥远。他胸口的虎符残片正在融化,金液入嫁衣布料时发出烙铁灼烧般的声响。陆昭华伸手去拽他,掌心刚碰到狼首纹就被突然暴起的金线缠住手腕。
记忆混乱的萧景珩猛地咬住她脖颈。
剧痛炸开的瞬间,陆昭华看见穹顶所有血色星辰同时亮起。两人的血顺着冰面图腾流入冰棺残骸组成的河道,十三具棺椁的碎片突然严丝合缝地拼接起来——那些刻着"川"字营将士姓名的青铜内壁,此刻正组成完整的北境布防沙盘。
萧景珩松口的动作带着撕扯感。他嘴角还沾着陆昭华的血,涣散的瞳孔却突然聚焦:"......昭华?"
镜面冰砖爆裂声。先帝惊怒的面容在碎冰中一闪而过,紧接着浮现的是少年萧景珩被锁链捆在祭台上的画面。陆昭华摸到脖颈伤口渗出的血,发现液体竟与沙盘上标记朔方谷的靛青色完全一致。
嫁衣残存的金线突然绷直。萧景珩扯住其中一根拽向自己心口,狼首纹遇血暴涨中,沙盘东侧突然升起微缩的玉门关模型——关隘箭楼的位置,恰好是陆昭华父亲当年中伏的坐标。
"他们用将士骨灰......"萧景珩的指尖划过沙盘上山脉走向,金液在他划过的轨迹上凝固成新的等高线,"炼成了控制皇族的媒介......"
密室突然响起铁链绷断的脆响。悬浮的冰棺残骸集体转向镜面冰砖,映出皇帝寝宫地面正在龟裂的金砖。陆昭华的佩剑突然自行出鞘三寸,剑刃上映出非当前的景象——年轻的陆大将军正用身体挡在少年萧景珩面前,而先帝手中的骨锥已经刺穿他的肩胛。
"跑!"萧景珩突然扑过来。他后背扎着的琉璃碎片在运动中更深地刺入皮肉,却精准地将陆昭华推离原地。黑羽箭擦着两人衣角钉入冰棺沙盘,箭尾缠绕的金线正在地面组成新的囚笼。
陆昭华旋身斩断三根袭来的金线,发现自己的血滴在沙盘上竟腐蚀出微型烽燧台。萧景珩咳着血抓住她手腕,带她看向正在融化的镜面冰砖——那里映出的寝宫景象里,皇帝正将某样刻着"叁"字的器物按进心口。
"他要强行唤醒......"萧景珩的话被喉咙里涌出的金液打断。他锁骨下的狼首纹突然浮到体表,与沙盘上标记黑水河的靛青色脉络产生共鸣。陆昭华突然感到脖颈伤口发烫,指尖碰到的皮肤下浮现出与萧景珩同源的纹路。
冰棺沙盘东南角突然崩塌。组成该区域的碎片簌簌落下,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金线网络——那些线全部通向穹顶星图中唯一还在闪烁的血色星辰。萧景珩的瞳孔又开始涣散,他徒手抓住一根刺向陆昭华的金线,任其贯穿掌心的同时嘶吼出声:
"川字营没有叛国!"
声浪震碎了最后一块完整的镜面冰砖。飞溅的碎冰里闪过沈意临终前的画面,她染血的嘴唇开合着,口型分明在重复某个计数。陆昭华突然将染血的指尖按在萧景珩第十三节脊椎上,那里渗出的靛青液体立刻与她的血交融成光带。
"......三。"
沙盘上的微型山河突然立体化。黑水河标记处升起一道三寸高的水墙,而代表玉门关的模型正在往外渗出与当年陆大将军中箭伤口相同的靛青色液体。萧景珩胸口的狼首纹彻底脱离皮肤,悬浮在两人之间组成新的星图。
青铜铃的震动声从破碎的镜面传来。陆昭华发现自己的佩剑正在与悬浮的狼首纹共鸣,剑穗玉坠投射出的光点与沙盘上十三处关隘标记完美重合。萧景珩突然剧烈颤抖,他抓住陆昭华的手按在自己心口虎符残,被金线贯穿的掌心汩汩涌混合两人血液的金液。
"看沙盘背面......"
陆昭华俯身时嫁衣下摆勾住了悬浮的冰棺碎片。那些棱角分明的冰块折射着狼首纹的光芒,在沙盘底部照出密密麻麻的刻痕——每道刻痕都是川字营将士的姓名,而所有名字的最后一笔都延伸向中央的"叁"字。
萧景珩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他脊椎处的针孔集体迸发靛光,那些光线在沙盘交织成先帝手持骨锥的身影。陆昭华突然想起父亲书房暗格里的金箔,上面的针孔排列与此刻空中浮现的图案分毫不差。
"不是炼金"萧景珩的指甲深深掐进自己掌心,试图用疼痛保持清醒,"是转移......"
黑羽箭突然集体自燃。火焰顺着金线烧向沙盘时,陆昭华发现那些组成山河的冰棺碎片正在融化。靛青色液体流过处,沙盘上浮现出父亲临终前的手势——那根本不是投降,而是将骨哨尾端"川"字对准自己咽喉的决绝。
萧景珩突然扯下嫁衣外袍抛向火线。金丝银线遇竟编织成通往沙盘中心的绳梯,在火焰灼烧中发出琴弦崩断般的声响。陆昭华踩上绳梯的刹那,脖颈处的狼首纹突然与萧景珩心口的虎符残片产生引力,将两人拽向正在融化的沙盘中央。
"他们要的是......"萧景珩的声音被扑面而来的靛青色液体淹没。陆昭华在坠入沙盘模型的瞬间,看见镜面冰砖最后的碎片里映出皇帝寝宫地面裂开的深渊——那下面沉着三百多具刻着"川"字的青铜棺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