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池倒计时符文跳至"叁"的,冰棺里的尸体猛然坐起。陆昭华横剑格挡的瞬间,看清那张与父亲一模一样的脸上爬满金线,眼白里浮动的靛青色火苗正与萧景珩后背针孔溢出的丝线遥相呼应。
骨哨在掌心发烫。三转音律震得冰棺表面裂纹蔓延,那些蛛网般的裂痕里渗出黑血,在空中凝成北境方言写就的密文。萧景珩突然抓住她手腕往自己心口按去,她指尖触到他皮肤下凸起的金线——那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形成北斗图案。
"父亲。"剑刃劈入冰棺三寸时,陆昭华看清棺内尸体后颈的接缝。金线像缝衣针般将陆大将军的头颅与陌生躯体相连,断裂的颈椎处嵌着半枚虎符残片。冰棺突然剧烈震颤,十三具黑甲侍卫骸骨从池底跃起,摆出与冰棺尸体完全同步的献祭姿势。
萧景珩的剑穗炸开红光。三百根金线从他脊椎喷涌而出,却在触及冰棺前急转直下,突然缠住陆昭华的腰腹烙印。"双向认证。"他咳着血沫将玉坠拍进她掌心,狼首暗扣割开的伤口里,两人的血顺着青铜钥匙纹路交融滴落。
冰棺盖板轰然炸裂。飞溅的碎冰中,陆父傀儡的右手五指突然延长成骨针,直刺萧景珩。陆昭华旋身斩断最先袭来的三根,却发现断裂的骨针落地即化作黑水,在青铜板上蚀刻出"寅时四刻"的倒计时。
"看剑穗!"萧景珩徒手攥住第四根骨针。掌心血肉被腐蚀的焦糊味里,他剑穗金铃突然自动分解,露出卷成细管的诏书残页。陆华格挡的间隙瞥见残页上父亲的笔迹——那分明是当年她亲手焚毁的废后诏书真本。
骨哨突然发出刺耳鸣响。第五根骨针贯穿萧景珩肩膀时,陆昭华发现哨身三道凹槽里嵌着的碎骨正在发烫。那些来自不同尸骸的骨片在高温中融合,竟拼出半枚与冰棺虎符严丝合缝的钥匙形状。
黑甲骸骨们的脊椎同时爆开。三百根金线从他们体内激射而出,在血池上方交织成皇帝寝宫的立体投影。萧景珩突然将玉坠按进自己脊椎伤口,金线断裂的脆响里,那些悬浮的投影突然具象化——十三道血箭从通风管深处袭来,每道血箭顶端都顶着块刻有"川"字的冰晶。
陆昭华挥剑击碎最近的三块冰晶。飞散的碎片映出父亲临终场景:老人颤抖的手指正将诏书残页塞进剑穗暗层,而冰棺旁站着的先帝胸口,赫然浮现着与萧景珩如出一辙的北斗七星烙印。
"墙下三丈......"萧景珩染血的手指突然插入冰棺裂缝。当他扯出棺内尸体舌下藏着的青铜薄片时,整座血池突然静止。薄片上的针孔在池底光线下投射出地图,那些光点穿过悬浮的血珠,在对面岩壁上组成通往皇帝寝宫的密道。
冰棺尸体突然张口咬住萧景珩手腕。陆昭华斩向它颈椎接缝处的虎符残片,剑刃却在触及瞬间被金线缠住。尸体喉咙里滚出父亲的声音:"华儿...逃...",同时她腰间的烙印突然灼痛——萧景珩后背的金正通过血液共鸣,将痛感同步传递给她。
骨哨自动吸附到冰棺虎符上。当哨尾"川"字与残片纹路重合时,池底所有刻着亲兵姓名的青铜板同时翻转。暴露的底面用朱砂绘着三百具冰棺的分布图,第七个标记点正在皇帝寝宫正下方闪烁。
黑羽箭从通风管激射而至。箭簇在触及血池表面时突然汽化,形成的雾气里浮现父亲最后的画面:老人将骨哨塞进少年萧景珩手中,而少年后背的金线正刺入他自己心口。陆昭华突然明白为何萧景珩能操控部分金线——那些丝线里本就流淌着陆家的血。
"走!"萧景珩扯断缠绕在两人之间的金线。断裂的丝线在空中扭结成绳梯,另一端连接通风管深处的光亮。血池倒计时符文突然加速闪烁,"叁"字崩解成的光点在他们头顶拼出新的路标:时四刻·墙倒影。
陆昭华踏上绳梯时回头看了一眼。冰棺里的尸体正在融化,露出藏在胸骨半页密信。那是父亲的字迹,写着当年东宫大婚夜她没来得及看见的后半句话:"契约可毁,玉坠不可离"。
梯突然剧烈摇晃。通风管深处传来铰链转动的轰鸣,十三具黑甲骸骨不知何时已攀附在管壁,空洞的眼眶里跳动着靛青色火苗。萧景珩后背新生的金线正不受控制地刺向她自己咽喉,却在即将触及皮肤的急转——那些染血的丝线突然缠住骨哨,将它从冰棺虎符上强行拔起。
血池彻底干涸的刹那,她看清池底最后浮现的图案:两枚狼首玉坠合二为一时,形成的缺口正是皇帝寝宫密道的钥匙孔。通风管突然靛青黏液,绳梯金线发出不堪重负的崩声。陆昭华反手将剑插进管壁裂缝,剑刃刮落的碎屑里露出半枚带血的狼首徽记。"抓紧!"萧景珩拽住她手腕的刹那,十三具黑甲骸骨同时张开下颌,喉管里射出的金线织成密网兜头罩下。
骨哨在两人交握的掌心里剧烈,哨尾"川"字突然发血光。那些刺向咽喉的金线像被烫到似的蜷缩起来,转而缠住陆昭华的剑穗疯狂拉扯。她听见萧景珩哼一声——他后背的金线正通过伤口与她的烙印共振,将撕扯的痛感加倍反馈到彼此身上。
"玉坠!"萧景珩突然掰开她手指,染血的狼首暗扣在管壁擦出火星。飞溅的火星点燃了悬浮的黏液,爆燃的火焰中浮现出父亲临终前用血绘制的路线图。陆昭华这才发现通风管每道接缝处都嵌着微型青铜齿轮,此刻正随着骨哨声疯狂旋转。
黑甲骸骨突然集体僵直。它们脊椎爆开的金线在空中组成北斗七星阵,最末那颗星的位置正对着萧景珩心口。管壁传来冰棺融化的滴答声,陆昭华低头看见腰腹的烙印已蔓延成与星图完全一致的形状。靛青黏液突然凝固成胶状,陆昭华的剑刃卡在齿轮间发出刺耳的摩擦。萧景珩的手腕被她拽得发白,两人悬在绳梯上晃得像秋千。"齿轮在反转!"她话音未落,管壁接缝处迸出细碎冰碴,那些青铜齿轮竟开始逆向旋转。黑甲骸骨喉间金线突然绷直,将北斗七星阵硬生生扯成歪斜的十字。骨哨"川"字迸裂的碎渣扎进她掌心,萧景珩后背的金线像被无形的手揪住般骤然收紧。
"松手!"萧景珩突然用膝盖顶开她握剑的手。失去支撑的剑身当啷落地,反震力却震开了暗藏的机关——管壁突然弹出十三根青铜刺,精准贯穿黑甲骸骨的眼窝。那些骸骨下颌开合着发出咔哒声,脊椎金线却软绵绵垂落下来。
陆昭华突然发现自己的烙印在发烫。腰腹皮肤下凸起的金线正顺着血管游走,与萧景珩后背伤口溢出的血珠产生诡异共鸣。爆燃的火焰里,父亲血绘的路线图正在融化重组,最终凝固成她无比熟悉的笔迹:"玉坠相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