靛蓝火舌舔过青铜灯盏边缘时,陆昭华腰间的狼首烙印突然剧烈灼痛。三百盏铜灯组成的星图在她眼前旋转,冰棺少女的玉化右臂抵住她后腰,将她推向中央灯柱。
"看灯座底部。"冰棺少女的声音像砂纸摩擦青铜。她的左臂已经彻底玉化,皮肤下透出靛蓝色的血管纹路。
陆昭华踉跄着跪倒在主灯前。灯油混浊得像是融化的松墨,浮在表面的骨灰颗粒拼出半个"川"字。指尖触碰灯座的刹那,烙印与灯芯爆出刺目火花,灼得她手背腾起带着腐肉味的青烟。
西北角灯群突然暗了三盏。萧景珩的投影在明灭不定的光线中凝实,贯穿脊椎的七根金钉正渗出黑水河特有的靛蓝淤泥。他的嘴唇开合着,却发不出声音,只有口型依稀能辨出"寅时"二字。
冰棺少女突然撕开胸口的玉化皮肤。没有鲜血涌出,伤口处渗出的黑水河淤泥自动填补了灯阵缺口。中央三盏人高的主灯突然投射出记忆画面——皇帝苍老的手指正将婴孩骸骨碾成粉末,倒入的灯油。
"原来连灯油都是骗局。"陆昭华攥紧灯柱,指甲缝里嵌进青铜锈。灯油表面浮着的铭牌突然翻转,露出川字营将士的姓名。最靠近心口的那盏灯底座刻着父亲的字迹:"养魂非养火"。
萧景珩的投影突然剧烈抽搐。脊椎金线挣脱束缚,如同毒蛇般刺向陆昭华咽喉。冰棺少女横跨半步,用残存的左手拽过最大的那盏青铜灯。灯壁映出的画面让所有火苗静止——
父亲陆远抱着两个襁褓站在黑水河边。他取下真正陆昭华颈间的狼首玉坠,却塞给了另一个婴孩。画面最后定格在他将半枚虎符塞入冰棺少女襁褓的瞬间,婴儿锁骨处立刻浮现出与陆昭华腰间完全相同的烙印。
"你早就知道。"陆昭华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她抓住冰棺少女正在玉化的手腕,两人皮肤接触处立刻浮现出相同的云雷纹。
冰棺少女的瞳孔收缩成线:"父亲改过密令。"她突然掰断自己玉化的食指,断骨插入灯油时,三百盏铜灯底座同时浮现血色密文。那些文字像活物般蠕动重组,最终拼成完整指令:"川字当祭,双魂归位,寅时焚诏"。
萧景珩的投影突然扑到陆昭华面前。贯穿胸口的金钉簌簌落下锈粉,他用淤泥在陆昭华掌心画了道箭头,指向灯阵底部正在腐蚀的暗格。金线再次袭来时,冰棺少女直接用手腕去挡,飞溅的灯油在空中凝成三百个川字营将士临终的画面。
最大那盏青铜灯的灯芯突然爆响。指骨制成的灯芯裂开,露出里面蜷缩的婴孩指节。陆昭华弯腰去捡时,灯座底部传来齿轮转动的闷响。暗格弹开的瞬间,十三根缠着金线的骨哨原件缓缓升起,哨身上的"叁"字刻痕还在渗血。
冰棺少女突然按住自己心口。玉化皮肤下的靛蓝淤泥正在急速凝固,她扯断脖颈缠绕的金线塞给陆昭华:"吹三声......"话音未落,西北角灯群突然集体炸裂。萧景珩的投影被金线拖入黑暗前,最后的目光落在陆昭华腰间的烙印上。
灯阵开始倾斜。三百盏铜灯像多米诺骨牌般接连倒下,流淌的灯油在青铜地面蚀刻出北境布防图。陆昭华抓起骨哨扑向暗格,发现底部垫着的竟是父亲出征前常塞给她的杏仁奶糖包装纸。纸上用血写着:"玉坠非玉,双魂非复"。
冰棺少女的身体已经玉化到腰部。她突然撞向中央灯柱,飞溅的青铜碎片在陆昭华脸颊划出血痕。最深的那伤口里,渗出的不是血珠而是细小的金沙。
"现在看明白了吗?"冰棺少女碎裂的声带突然发出父亲的声音。她彻底玉化的右臂炸开,碎玉在空中组成陆远临终前咳血的画面。那些血珠落地后,每滴都映出皇帝用金钉刺入少年萧景珩后颈的场景。
陆昭华咬破舌尖将血喷在骨哨上。第一声哨响震碎了最近的三盏铜灯,灯油里浮出的将士铭牌突然立起,拼成指向暗格的箭头。第二声哨响时,棺少女残余的左臂彻底粉碎,那些玉屑自动填补了灯阵最后的缺口。
暗格里传来机括咬合的脆响。当第三声哨响在陆昭华喉间震颤时,最大那盏青铜灯突然投射出全新的画面——父亲陆远跪在青铜鼎前,正将写着"昭华"二字的指甲一片片投入火中。陆昭华盯着青铜鼎里燃烧的指甲碎片,喉咙里涌上一股铁锈味。冰棺少女的碎玉在她脚边拼出残缺的北境地图,萧景珩的投影突然从灯油里浮出来,金钉上的淤泥滴在地图上补全了缺失的路线。
"三声哨响不够。"冰棺少女残留的半张脸突然开口,她玉化的下巴咔哒作响,"要血祭。"
陆昭华突然发现掌心渗出的金沙正被骨哨吸收,哨身上"叁"字的刻痕变成暗红色。西北角炸裂的灯盏残骸突然悬浮起来,青铜碎片拼成个沙漏形状,里面装的却是黑水河的淤泥。
萧景珩的投影猛地抓住她手腕,淤泥从他被金钉贯穿的伤口涌出,在她手臂上爬出个倒计时——寅时三刻的"三"字正在融化。
冰棺少女突然用牙齿咬住她衣角一扯,露出腰间烙印正在吸收飞溅的灯油。混着骨灰的灯油在皮肤上凝成小字:"吹哨时捏碎奶糖纸"。
最大那盏青铜灯突然爆出靛蓝色火苗,映出皇帝正在往灯油里掺婴孩骨粉的画面。陆昭华摸到暗格里的奶糖纸,发现背面用血画着个哨子形状的缺口。
"现在!"冰棺少女最后的左手突然炸开,飞溅的玉屑把三盏主灯的火苗冻住了。陆昭华捏碎奶糖纸的瞬间,骨哨突然长出倒刺扎进她虎口,吸饱血后自动吹响了第四声——
三百盏倒下的铜灯立起,灯油里的铭牌全部飞向中央,在陆昭华面前拼成父亲陆远的帅印。印钮缺了角,正好能塞进那枚被捏碎的奶糖纸。陆昭华的手指刚碰到帅印缺口,奶糖纸突然自燃起来,烫得她指尖发红。萧景珩的投影突然掐住她手腕,淤泥倒计时在她皮肤上烧出焦痕:"寅时二刻!"冰棺少女残余的眼珠转向西北角,三盏铜灯"咔"地裂开细纹。灯油里浮起的铭牌突然翻转,露出背面用血写的"吹"字。陆昭华攥着骨哨的手突然被无形力量拽向帅印,虎口渗出的血珠在印钮凹槽里打转。青铜鼎里燃烧的指甲灰烬突然聚成小旋风,卷着她散落的发丝往鼎心拖。萧景珩的投影突然扑到鼎沿,被金钉贯穿的胸口"嗤"地冒出一股靛蓝烟雾。陆昭华的手指刚碰到帅印缺口,奶糖纸突然"嗤"地窜出火苗,烫得她猛地缩手。萧景珩的投影一把扣住她手腕,淤泥在他掌心烧出"寅时二刻"四个焦黑大字。西北角三盏铜灯突然"咔嚓"裂开蛛网纹,灯油里浮着的铭牌"啪"地翻了个面,露出血淋淋的"吹"字。
"抓紧!"冰棺少女残存的左眼突然瞪大。陆昭华握着骨哨的手突然被股蛮力拽向帅印,虎口渗出的血珠"滴答"掉进凹槽。青铜鼎里的指甲灰打着旋儿卷住她头发,萧景珩的投影扑到鼎边,胸口金钉"滋啦"冒出一股靛蓝浓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