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屏障裂开的刹那,陆昭华嗅到铁锈混着腐肉的腥气。断成两截的朱砂笔还在青砖上抽搐,蘸着黑血写出的"玉化不可逆"三个字正被黏液腐蚀边缘。左手肘关节传来清脆的"咔嚓"声,玉化皮肤下的青纹突然暴起,像无数金线虫在皮下钻涌。
"低头!"
萧景珩的残影从鼎缝挤出最后半掌淤泥,凝成的血手堪堪挡住射向她咽喉的金线虫锁链。十三具黑影的颈椎同时发出错位脆响,喉管开的窟窿里又窜出第二批锁链,金属摩擦声刺得人牙酸。
奶糖包装纸上的云雷纹突然浮到空中,血丝在纸面游走成阵。陆昭华趁机挥剑斩断近处的三条锁链,断肢落地竟化作父亲常用的青铜铃铛——七岁那年挂在书房窗棂上的驱邪铃,铃舌早已锈死。
"当心背后!"
血色屏障彻底碎裂的瞬间,她旋身劈开第四条锁链。飞溅的黑血在青砖上蚀出小坑,坑底浮现出指甲盖大的"叁"字。第五条锁链趁机缠上她左臂,玉化皮肤与锁链接触处迸出靛青火花萧景珩的残影突然剧烈扭曲,淤泥组成的狼首图腾还没成型就开始沙化。陆昭华扯下腰间碎玉按向左手裂缝,碎玉裂纹里渗出的光点突然暴亮。三百盏残灯的火苗齐齐歪向东南,照出雾墙上十三道拉长变形的影子。
"川字......当祭......"
兵部侍郎残存头颅的喃喃随毒雾一起翻涌。碎玉嵌入皮肤的刹那,陆昭华看见灯油凝成的幻象——父亲跪在御前修改密令,朱砂划去的"单魂归位"下方,指甲刻出的横线将"单"改成了"双"。
金线虫锁链突然集体震颤。最前排的黑影脖颈"川"字烙印裂开,钻出的不是锁链而是半凝固的黑血。陆昭华左臂玉化层"哗啦"碎开一片,碎玉射出的金线与黑血在空中对撞,炸开的液滴居然带着奶糖的甜腥气。
"接住!"
萧景珩残影彻底消散前弹出颗锈迹斑斑的铜钉。陆昭华抬剑击打钉帽,铜钉旋转着刺入最近那具黑影的眉心。被钉住的黑影突然僵直,其余十二具同时捂住脖颈后退,指缝里溢出的黑血在青砖上汇成北境山川的脉络。
碎玉突然发烫,烫得她腰间狼首烙印浮出血纹。玉化左臂的裂缝里钻出更多金线,这些金线居然在主动编织成微型狼首图腾。第十三条漏网的锁链趁机缠住她右脚踝,锁链末端弹出的骨针直刺脚筋——
"啪!"
奶糖包装纸的云雷纹阵突然收缩,将骨针绞成齑粉。陆华趁机挥剑斩断锁链,断口喷出的黑血溅在玉化手臂上,居然被那些游动的金线吸收。三百盏残灯开始以相同频率明灭,灯油里悬浮的尸泥颗粒组成不断变幻的阵法图。
黑影们突然集体跪伏。陆昭华趁机前冲,碎玉引出的金线在剑锋缠绕成螺旋。当剑尖刺入领头黑影的"川"字烙印,整个青铜殿的地砖突然开始上下起伏——就像黑水河底巨兽呼吸时的河床。
"寅时......三刻......"
兵部侍郎的头颅突然爆开,飞出的碎骨片在空中组成倒计时。陆昭华左臂完全玉化的部分开始自行脱落,碎块落地竟化作微型冰棺。其中一具冰棺碎片弹起来划破她脸颊,血珠飞向最近那盏残灯时,灯芯指骨突然念出半句密文。
碎玉突然脱离她的掌控,悬浮到与眉心齐平的位置。玉化左臂剩余的部分开始透明化,皮肤下可见线正汇向心脏。陆昭华咬牙抓住碎玉按向心口,三百盏残灯同时爆裂的巨响中,她看见冰棺少女在靛青火焰里朝自己抬起同样玉化的左手。陆昭华指尖刚触到冰棺少女的左手,整条右臂突然泛起色光泽。靛青火焰里浮出十三枚青铜钉,钉帽上的"叁"字正渗着黑血。"别碰!"萧景珩的声音从她腰间狼首烙印里炸开,碎玉迸发的金光将青铜钉震偏半寸。冰棺少女的玉化手指擦着她掌心划过,带起一串细碎冰晶——那分明是父亲书房密匣里藏着的寒铁砂。
黑影们脖颈的"川"字烙印突然裂开第三道竖纹,喷出的黑血在空中凝成北境方言里的数字"七"。陆昭华左臂残留的金线猛地扎进青砖缝隙,拽着她躲开横飞的冰棺碎片。有块碎片擦着她耳垂划过,在石柱上撞出清脆的铃音——竟和父亲临终前握着的铜铃声响一模一样。
"当啷"一声,冰棺少女腕间掉下枚锈蚀的狼牙,齿尖刻着奶糖包装纸上那种雷纹。三百盏爆裂的残灯突然集体静止,飞溅的灯油悬在半空,每滴里都映出个正在沙化的萧景珩。陆昭华突然发现自己的血滴在狼牙上竟没滑落,而是被吸进了纹路里——就像那年父亲教她认虎符时,滴血验真的场景。陆昭华指尖一颤,狼牙突然烫得惊人。她看见自己滴在狼牙上的血珠正顺着雷纹游走,像活物般钻进齿尖凹槽。"这是......"她话音未落,悬在空中的灯油突然齐齐震颤,每滴油里萧景珩的残影同时抬头。冰棺少女的玉化手指突然翻转,死死扣住她手腕——那掌心竟有和她一模一样的剑茧。青砖地面传来齿轮转动的闷响,十三具黑影脖颈的"川"字烙印同时渗出靛青黏液,在空中扭结成锁链形状。萧景珩沙化的影从灯油里伸出手,却抓了个空。狼牙纹路吸饱鲜血后"咔"地裂开,露出半截生锈的青铜钥匙。陆昭华倒吸一口凉气,那青铜钥匙的凹槽里还黏着半片干涸的奶糖纸。冰棺少女突然发力,指甲在她腕间划出三道血痕——竟和父亲教她剑法时留下的伤痕分毫不差。齿轮声越来越响,青砖缝隙里钻出的金线虫突然调转方向,齐刷刷朝钥匙涌去。萧景珩的残影在灯油里急得直拍油面,溅起的油星子在空中拼出个歪歪扭扭的"叁"字。陆昭华手腕一抖,那三道血痕渗出的血珠竟悬在半空不落。冰棺少女的指甲缝里突然迸出几粒寒铁砂,叮叮当当砸在青铜钥匙上。齿轮声突然变成了熟悉的铜铃响——就像小时候父亲在书房教她认兵器时,总爱晃那串驱邪铃。
"小心!"萧景珩的残影突然从灯油里探出半截胳膊,指尖沾着的油渍甩过来时变成了细密的金针。那些调转方向的金线虫集体颤抖,虫身上浮现出奶糖包装纸的云雷纹。
冰棺少女的瞳孔猛地收缩,玉化的左手食指"咔"地折断。断指里钻出的不是骨头,而是半片发霉的奶糖纸——和钥匙凹槽里那片正好能拼成完整图案。陆昭华瞳孔骤缩,那半片奶糖纸上还沾着父亲书房特有的松墨味。冰棺少女折断的食指突然扭曲变形,指甲盖"啪"地弹开,露出底下藏着的半截青铜钥匙齿——和她腰间玉坠暗扣的纹路分毫不差。
"当心右手!"萧景珩的金针在空气中划出刺耳的尖啸,陆昭华本能地侧身闪避。冰棺少女的断指突然暴长三寸,擦着她脖颈划过时带起一阵刺骨寒意。
齿轮转动的闷响里突然混进七年前东宫那串檐铃的动静,陆昭华后腰的狼首烙印突然发烫。她猛地攥住冰棺少女的手腕,触到的皮肤竟和父亲那柄玄铁剑一样冰凉。
"你......"冰棺少女的喉骨突然发出齿轮卡死的"咔咔"声,玉化的眼眶里渗出黑血。那些血珠落地竟凝成北斗七形状,每颗星子都是当年父亲教她认过的北境要塞方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