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半，天刚蒙蒙亮，紧急集合哨就撕裂了营区的宁静。
钟情几乎是条件反射般从床上弹起，三下五除二穿戴整齐，冲出宿舍门时还顺手整理了一下领口。走廊里，新兵们乱作一团，有人穿反了裤子，有人边跑边系鞋带。
操场中央，邓业背着手站在那里，如同一尊雕塑。钟情小跑过去，在他身边站定。
"钟教官今天又是第一个。"邓业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赞赏。
钟情抿了抿嘴没有回答。她当然会是第一个——在前世，她曾无数次幻想过这样的场景，在梦里演练过无数次紧急集合。
"立正！"邓业一声令下，新兵们勉强站成了歪歪扭扭的队伍。
汤小米最后一个跑来，帽子歪戴在头上，作训服敞着领口，一脸没睡醒的烦躁。
"汤小米！"邓业厉声喝道，"看看你的样子！这里是军营，不是你家卧室！"
汤小米撇了撇嘴，慢吞吞地整理着装。钟情注意到她动作虽然散漫，但眼神却格外清明——这个女孩是故意的。
"今天进行基础战术训练，"邓业扫视着队伍，"由钟教官为大家演示单兵战术动作。"
钟情上前一步，向邓业敬了个礼。转身面向新兵时，她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眼神锐利如鹰，身体微微前倾，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
"单兵战术动作的核心是隐蔽、快速和准确。"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下面我演示低姿匍匐。"
话音刚落，钟情已经卧倒在地，动作干净利落得让人眼花缭乱。她的身体紧贴地面，仅靠手肘和膝盖的力量向前推进，速度快得惊人，却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新兵们瞪大了眼睛。就连邓业也微微挑眉——钟情的动作标准得近乎完美，甚至比教材上的示范还要精准。
"现在分组练习。"钟情站起身，拍了拍作训服上的尘土。
训练开始后，她穿梭在各个小组之间，不时纠正动作。走到汤小米身边时，发现这丫头正懒洋洋地趴在地上，几乎没怎么动。
"为什么不好好练习？"钟情蹲下身问道。
汤小米歪头看她："没意思。趴在地上像条虫子一样扭来扭去，有什么好练的？"
"你觉得战场上敌人会站着等你打靶吗？"钟情的声音冷了下来。
"我又不一定会上战场。"汤小米满不在乎地说。
钟情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笑了："三招。"
"什么？"
"三招之内，如果我放不倒你，今天你可以不参加训练。"钟情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但如果我赢了，你要认真完成所有训练项目，并且加练一小时。"
汤小米的眼睛亮了起来，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成交！"
周围的士兵自动让出一块空地。邓业抱着手臂站在一旁，没有制止的意思。
"可以开始了吗，钟教官？"汤小米挑衅地勾了勾手指。
钟情没有回答，只是微微点头。
汤小米先发制人，一个箭步冲上来，右手成拳直击钟情面门。钟情不慌不忙，侧身闪过，同时右手如闪电般扣住汤小米的手腕，顺势一带——
"第一招。"钟情的声音平静无波。
汤小米踉跄几步才站稳，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她迅速调整姿势，这次改用腿攻，一记扫堂腿直奔钟情下盘。
钟情轻轻一跃，不仅避开了攻击，还在空中完成了一个漂亮的转身，落地时已经来到汤小米身后，一记手刀停在距离她颈部不到一寸的地方。
"第二招。"
汤小米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她猛地转身，这次不再保留，使出了一套组合拳法，动作又快又狠。
钟情却仿佛能预判她的每一个动作，轻松格挡闪避。在汤小米一记直拳袭来时，她突然变招，左手格挡的同时右手成爪扣住汤小米的肩膀，脚下轻轻一绊——
"第三招。"
汤小米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仰面朝天躺在了地上。钟情单膝压在她胸前，制住了她的所有动作。
整个操场鸦雀无声。新兵们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他们中最能打的汤小米，居然在三招内就被放倒了！
钟情站起身，向汤小米伸出手："服了吗？"
汤小米愣了几秒，突然咧嘴笑了，抓住钟情的手借力站起来："服！心服口服！钟教官，您刚才那招能教我吗？"
"先把今天的训练完成。"钟情松开手，转向其他新兵，"继续练习！"
训练结束后，邓业叫住了钟情："钟教官，你的格斗技巧很特别。"
钟情心跳漏了一拍："只是...一些自学的技巧。"
"自学？"邓业挑眉，"那些动作有明显的特种部队风格，而且..."他顿了顿，"有些细节甚至和我习惯的方式一模一样。"
钟情感到一阵眩晕。她当然会像邓业——在前世，她研究过他的每一个训练视频，模仿过他的每一个战术动作。
"可能是...巧合吧。"她勉强笑了笑，"我去看看新兵们的内务。"
说完，她几乎是落荒而逃。
午餐时间，钟情独自坐在食堂角落。突然，一个餐盘放在了她对面——是凌云。
"今天上午很精彩。"凌云开门见山地说。
钟情低头扒饭："只是常规训练。"
"我是说你和汤小米的'切磋'。"凌云笑了笑，"那丫头可是个刺头，没想到你这么容易就收服了她。"
"她很有天赋，只是需要正确引导。"
凌云突然压低声音："钟情，你认识邓业，对不对？"
钟情的筷子顿了一下："为什么这么问？"
"你看他的眼神..."凌云意味深长地说，"不像是看一个刚认识的战友。"
钟情感到脸颊发烫："我只是敬佩他的军事素养。听说他在特种部队时就..."
"得了，"凌云打断她，"我认识邓业五年了，从没见过谁看他的眼神像你那样——就像在看一个失而复得的珍宝。"
钟情的喉咙发紧。她放下筷子，直视凌云的眼睛："凌教官，我尊重您，但我的私事..."
"放松，我不是来审问你的。"凌云摆摆手，"只是好奇而已。邓业那个工作狂，能有人喜欢他是好事。"
钟情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幸好这时食堂门口传来一阵骚动——汤小米和马大风因为争抢最后一份红烧肉差点打起来。
"我去处理。"钟情几乎是感激地抓住这个机会逃离了尴尬的对话。
下午的射击训练，邓业和钟情共同担任教官。当邓业讲解持枪姿势时，钟情不自觉地站在新兵队伍后面，模仿着他的动作。
"手腕要稳，呼吸要匀..."邓业的声音传来，钟情下意识地接上："...扣动扳机前屏住呼吸，但不是完全屏住，保持三分气息。"
整个射击场突然安静下来。钟情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那是邓业在特种部队时独创的射击口诀，普通部队根本不会教。
邓业转过身，锐利的目光直刺向她："钟教官似乎很了解射击技巧。"
"我...读过一些军事教材。"钟情结结巴巴地回答。
"哪本教材会教'三分气息'法？"邓业步步紧逼，"那是我自己总结的技巧。"
钟情的后背渗出冷汗。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汤小米突然大声喊道："报告！我的枪好像卡住了！"
邓业的注意力被转移过去。钟情松了口气，向汤小米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那丫头狡黠地眨了眨眼，显然是有意为之。
训练结束后，钟情特意留下来帮汤小米加练。
"为什么帮我？"她一边纠正汤小米的持枪姿势，一边问道。
汤小米耸耸肩："看你不像是坏人。再说了，你打架那么厉害，我想跟你学几招。"
"就因为这个？"
""还有就是..."汤小米难得地犹豫了一下，"你看邓教官的眼神，跟我妈看我爸照片时的眼神一模一样。"
钟情的手一抖，差点掉落了手中的枪："你...父母..."
"我爸是个商人，整天飞来飞去谈生意。"汤小米撇了撇嘴，"我妈是军人，两人聚少离多，最后离婚了。我妈从来不提他，但我偷偷看过她的相册。她看照片的眼神，就像你看着邓连长那样——又爱又恨，好像下一秒就会哭出来一样。"
钟情的眼眶突然发热。她背过身去，假装整理弹药："继续练习。手腕再压低一点。"
那天晚上，钟情辗转难眠。她起身来到窗前，望着月光下的训练场。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那里跑步——是邓业，他每晚都会加练。
钟情不自觉地抚上玻璃，仿佛这样就能触碰到那个遥远的身影。
"这一次，我一定要保护好你..."她轻声呢喃。
第二天清晨，新兵们惊讶地发现"冷面钟教官"给汤小米开起了小灶。更让人惊讶的是，那个叛逆的汤小米居然练得格外认真。
而邓业，则开始有意无意地观察着钟情的一举一动，眼中闪烁着疑惑和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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