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银色藤蔓

深夜的女贞路4号笼罩在夏虫的嗡鸣中，德思礼一家的鼾声此起彼伏，像三把音调不同的低音号。

哈利蜷缩在碗柜里，潮湿的霉味，让本就闷热的空气更加令人窒息。

他小心翼翼地从枕头下摸出一截蜡烛头——这是上周达力手工课上用剩下带回来的材料，哈利趁弗农姨父不注意时，从融化的蜡油里抢救出来的战利品。

火柴划亮的瞬间，哈利条件反射地屏住呼吸。

摇曳的火苗在碗柜内壁投下晃动的阴影，那些陈年的蜘蛛网在光影中仿佛活了过来，变成会跳舞的幽灵。

他卷起过大的睡衣袖子，借着微弱的光亮检查手腕。

皮肤在烛光下泛着不健康的苍白，但确实光滑如常，没有任何梦中出现的银色藤蔓痕迹。

"是错觉吗，我明明看到的，不对，一定是哪里……"他喃喃自语，想起白天时那抹闪过电光，以及最后的银色藤蔓，哈利不明白为什么。

可当他吹灭蜡烛，伤疤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像有人把烧红的针扎进他的额头。

更奇怪的是，疼痛很快化作一股灼热感，顺着脖颈流到胸口，最后停在心脏的位置，变成一种古怪的温暖。

碗柜里的黑暗突然变得粘稠起来。

哈利翻身的动作让木板床发出痛苦的呻吟，这声音让他想起去年在动物园那条被达力踩住尾巴的蟒蛇。

明天达力的生日派对意味着他必须从拂晓开始准备，然后在烈日下修剪草坪、搬运礼物，最后像件不合时宜的家具被锁回这个碗柜。

想到这里，哈利感到一阵窒息般的压抑，仿佛有只隐形的手正捏着他的肺。

一道银光突然刺破黑暗。

哈利抬头，看见满月的光辉从碗柜门缝渗进来，在地板上画出一道纤细的银线。

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月光在他的指尖跳跃。

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那道银光突然像活物般扭动起来，先是变成波浪，接着分化出枝丫，最后竟化作与梦中一模一样的藤蔓图案！

哈利猛地缩回手，后脑勺重重撞上碗柜顶部。

"幻觉..."他咬着嘴唇对自己说，把脸埋进散发着霉味的枕头里。

可当他闭上眼睛，那些银色藤蔓又浮现在黑暗中，这次它们缠绕着他的手腕，触感冰凉而柔软，像最上等的丝绸，又带着某种古老的魔法气息。

第二天。

七月的烈日像弗农姨父发怒时的脸一样涨得通红。

哈利跪在滚烫的草坪上，达力生日派对的彩旗在他头顶哗啦啦作响。

修剪草坪边缘的剪刀已经把他的手掌磨出三个水泡，汗水顺着脊椎流进那件印着"石墙中学"字样的破旧T恤——这是佩妮姨妈用达力的旧校服改的，领口还留着达力用记号笔画的丑陋涂鸦。

"把草坪修整齐点！"弗农姨父的声音从阴凉处传来，他挺着啤酒肚站在遮阳伞下，像只骄傲的企鹅，"皮尔斯先生是高尔夫俱乐部的董事，他对草坪的要求比军规还严格！

哈利机械地移动着剪刀，阳光刺得他眼前发黑。

就在他伸手去够水壶时，一阵尖锐的疼痛突然从手腕内侧炸开，像有把无形的刀在皮肤下雕刻。

"啊！"他倒吸一口冷气，水壶从颤抖的手中滑落，在草坪上滚出闪亮的水痕。

低头看去，哈利震惊地发现自己的皮肤下正流动着银光，就像圣诞节达力收到的那个会发光的水晶球里的雪花。

那些光芒逐渐凝聚成藤蔓状的纹路，在阳光下闪烁着神秘的光芒。

更不可思议的是，当这些银色纹路出现时，他额头上持续多年的伤疤疼痛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平静，仿佛有人在他耳边吟诵着古老的复杂的咒语。

"你在磨蹭什么？"佩妮姨妈的声音像碎玻璃般扎进哈利的思绪。

她穿着崭新的碎花连衣裙站在台阶上，脖子上的珍珠项链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皮尔斯夫人带着她那个在伊顿公学读书的儿子来了，快滚回你该呆的地方去！"

哈利慌忙拉下袖子遮住手腕，但那些银色藤蔓的幻象已经深深刻进他的脑海。

刚才的异象让他心跳加速，但更奇怪的是，当那银色纹路出现时，他额头上的伤疤突然不痛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怪的平静，仿佛有人在他耳边低语着什么古老的咒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