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壁之上,一匹矫健的骏马正驮着一对少年男女疾驰前行,身着粉色衣裙的少女,恰似春日里盛放的繁花,脸上洋溢着明媚灿烂的笑容,那笑容仿佛携着蓬勃生机,一瞬间,竟让这素来荒凉死寂的戈壁也似被点染了几分鲜活色彩。反观身旁的黑衣少年,却犹如被乌云笼罩,眉头紧紧蹙起,面容之上仿若蒙着一层难以驱散的阴霾,与少女的欢愉活泼形成了极为鲜明、近乎格格不入的反差。
傅红雪我们现在去哪里?
马芳铃我们先去边城的集市上逛一逛吧,那边热闹得很,我好久没去了。
傅红雪好,驾~~
少年轻喝一声,马鞭在空中虚挥一下,骏马再度扬蹄奋进。
行至半途,两人停下脚步稍作休憩,傅红雪将马牵至一旁,让它饮水解渴,随后自己走到行李旁,从中拿出一个馒头,动作娴熟地掰开一半,递向倚靠在树上休息的马芳铃。
马芳铃谢谢。
接过馒头的瞬间,她的眼角余光不经意间扫过傅红雪额际,那里细密地沁出了一层汗珠,她心底涌起一丝柔软,动作轻柔地从衣袖中抽出一方素净洁白的手巾,抬手便要为傅红雪擦拭,傅红雪用手止住她的动作
傅红雪我自己来。
马芳铃松开手绢展颜一笑,咬了一口馒头,微微歪头,若有所思地说道
马芳铃真是奇怪,感觉这馒头跟平日里吃的不一样呢。
傅红雪怎么不一样?
傅红雪下意识问道。
马芳铃嗯…感觉多了一些甜味。
傅红雪擦拭汗珠的手一愣,不禁微微一笑,这一笑,宛如千年冰川悄然裂开一道缝隙,有微光透入,这竟是他踏入江湖以来,第一次展露笑颜。
马芳铃见状,眼中闪过一抹吃惊之色,脱口而出
马芳铃你居然笑了!一直以来,你总是眉头紧蹙,脸色阴郁,我以为你不会笑呢
傅红雪像是被这话烫到一般,脸色立马恢复阴郁模样,盯着前方淡淡道:
傅红雪赶紧吃吧,天黑前得赶到客栈去。
马芳铃嗯
马芳铃应了一声,继续低头吃起馒头。
傅红雪老板,我们要订两间房。
路人甲哎呀,不好意思,客官,本店只剩一间房了
还没等傅红雪回话,马芳铃接过话说道
马芳铃一间就一间吧
路人甲好嘞,客官有请。
两人来到房间,待小二走后,傅红雪故意调侃道
傅红雪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马大小姐不害怕吗?
马芳铃放行李浅笑道
马芳铃哼,怕什么,我们江湖儿女,哪有那么多繁文缛节。
说着,她手脚麻利地整理好床铺后便躺了下去
傅红雪坐在桌前看她闭眼熟睡,心里有些无奈,又觉她确与寻常女子不一般,不禁对她多了几分好奇。
夜半时分,夜色静谧如水,马芳铃和傅红雪背对着背睡着。
马芳铃傅红雪,你,睡了吗?
马芳铃率先打破寂静,声音轻柔的问道
傅红雪没有。
傅红雪的回答简短利落。
马芳铃那…… 我们聊聊天好不好?
傅红雪聊什么?
马芳铃嗯…… 聊聊你小时候吧。
傅红雪陷入了一阵沉默,过了许久,才缓缓开口
傅红雪小时候除了练刀就是睡觉,无趣得很。
马芳铃听闻心头一阵酸涩,身为万马堂的掌上明珠,她从小呼风唤雨,凡她有所求,父亲总会竭尽全力满足。此时,听傅红雪这般平淡地描述童年,她实在难以想象,一个十年如一日、心无旁骛苦练刀法的人,究竟过着怎样单调、清苦的日子。
她轻叹一声,缓缓坐起身,伸出手轻轻戳了戳身旁的傅红雪,感受到她的动作,傅红雪随即睁开双眼起身问道:
傅红雪怎么了?
马芳铃没有说话,只是拉起傅红雪的手,将那只布满老茧与伤痕的手放在自己手心,轻轻摩挲了几下,心疼地喃喃道
马芳铃这掌心的茧可真够厚的,一点都不像你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
傅红雪静静的看着马芳铃,听着她的话,心里有点不好意思,可又十分享受这温柔的触碰。
马芳铃又细细摸了摸傅红雪手上的伤痕,眼眶微微泛红,轻声问道:
马芳铃当时一定很疼吧。
还没等傅红雪回话,她轻柔地将傅红雪的手放在自己嘴唇边亲了一下,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宛如一颗石子投入平静湖面,瞬间搅乱了傅红雪的心绪,他猛地抽回手,匆忙起身,声音带上了几分慌乱:
傅红雪屋里有些闷,我出去吹吹风。
马芳铃满脸疑惑,看着傅红雪匆匆离去的背影,完全不知自己方才的举动究竟为何会引得他如此反应。
屋外,傅红雪心脏在胸腔里 “扑通扑通” 地狂跳,仿佛要冲破胸膛,在这万籁俱寂的夜里,那心跳声好似都能传出老远。
傅红雪我… 这是怎么了?” 他抬手捂住胸口,满心困惑
傅红雪 为什么心突然跳动得这么厉害,难道是蛇毒在体内发作了?可,四周并无蛇影啊! 他站在原地,慌乱得不知所措,过了许久许久,心情才慢慢平复下来。
次日,暖阳倾洒,集市的街头巷尾人潮涌动,吆喝声、谈笑声交织一片,热闹非凡。一黑一粉的两人在人群中穿梭着,傅红雪虽和马芳铃一同走着,却始终与她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他眉头微蹙,神色一如往常一样阴郁。马芳铃满心都是新奇与欢喜,一会儿瞅瞅这边卖的精巧木雕,一会儿又看看那边色彩鲜艳的绸缎。她一路蹦蹦跳跳,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走着走着,她在一个饰品摊前停下了脚步。摊位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小物件,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细碎的光,一下子就吸引住了马芳铃的目光。
马芳铃傅红雪,这个发簪好看吗?
傅红雪淡淡说道
傅红雪好看
马芳铃歪着脑袋又问道
马芳铃恩...那这个呢?
傅红雪继续淡淡说道
傅红雪也好看
马芳铃皱着眉,撇了撇嘴对着傅红雪说道
马芳铃那你挑一个送我好不好?
傅红雪仍旧的淡淡说道
傅红雪为什么不是你自己挑?
马芳铃侧过脸,嘴角噙着一抹笑意,俏皮的说道
马芳铃因为你送的,意义不一样。
望着少女纯真的面庞,傅红雪心底悄然涌起一股暖意,生出丝丝欢喜,自幼对花白凤言听计从的他,从未有想过自己的想法也会被人看重。他微微走神,脑海中诸多思绪翻涌,片刻后,挑选出一枚素雅的发簪,低声道
傅红雪就这个吧
马芳铃 好,那我就要这个,你帮我戴上。
傅红雪接过发簪轻轻别在马芳铃的发髻上
马芳铃满心欢喜,笑盈盈地问道
马芳铃怎么样,好看吗?
傅红雪微微抿嘴,淡淡笑着应道
傅红雪好看
马芳铃捕获到了傅红雪表请的变化,调侃道
马芳铃傅红雪,你是又笑了吗?
傅红雪瞬间有些窘迫说道
傅红雪你在这里等我,我去买点东西。
看着傅红雪离开的背影,马芳铃笑着摇了摇头,继续摆弄着眼前琳琅满目的首饰,这时远处有一辆正在卸货的马车,马匹不知为何突然受惊,猛地向前狂奔起来。恰在这时,马芳铃瞧见路上有个小女孩,情况危急,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她毫不犹豫地扑了过去,一把将小女孩紧紧护在怀中。就在这一瞬,她的手被粗糙的地面擦破,殷红的血渗了出来。与此同时,傅红雪身形如电,敏捷地一跃而起,迅速制服了那匹失控的马。而后,他立刻转身奔向马芳铃,眼中满是担忧与关切。
傅红雪怎么样,马大小姐,没事吧?
马芳铃摊开自己的手,说道
马芳铃没什么,就是擦伤而已。
傅红雪来,坐到这边。
傅红雪小心翼翼地扶着马芳铃到一旁坐下,目光快速扫了扫四周
傅红雪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马芳铃满心疑惑,目光紧紧跟随着傅红雪的身影。
傅红雪来到一家药铺,买了绷带和药水,折返回来,语气轻柔地说道:
傅红雪可能会有点疼,忍着点。
马芳铃嗯。
马芳铃细细打量着身旁的男子,当那层阴霾散去,才惊觉他的面容竟如此英俊,原来,他看似冷硬的外表下,藏着一颗柔软的心。傅红雪轻轻将药水涂抹在马芳铃的手上,动作极为小心,接着又细致地缠上纱布,每一个动作都全神贯注,生怕弄疼了她。就连他自己都未曾发觉,那双平日里只挥舞刀剑的手,此刻竟这般温柔细致。
马芳铃傅红雪。
傅红雪什么事?
马芳铃以后,你能不能叫我芳铃,我也叫你红雪,好不好?
傅红雪名字而已,你想怎么叫都行。
马芳铃嘴角上扬,露出一抹甜笑,瞧见傅红雪胸口鼓鼓囊囊的,不禁问道
马芳铃红雪,你怀里是什么东西?
傅红雪系好绷带后,从胸口拿出东西打开,说道
傅红雪这是糖糕,小时候我生病吃药或者练武受伤,我娘就会做糖糕给我吃,吃了就不觉得苦,就不觉得疼了。
听了傅红雪的话,马芳铃有些心疼,她拿起一块放入口中,抿了抿,其实她向来不太喜爱甜腻的食物,可此刻却仍说道
马芳铃嗯,好好吃,以后我最喜欢吃的就是糖糕了。
傅红雪深深地看了马芳铃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温柔,随后说道
傅红雪伤口包扎好了,接下来你想去哪里?
马芳铃看了看旁边的风筝,立刻说道:
马芳铃眼下正是四月春风不燥之时,你陪我放风筝可好
傅红雪好
荒芜寂寥的大漠之上,傅红雪双手稳稳捧着一只风筝,迎着风大步流星地奔跑起来。马芳铃双手紧紧攥着线轴,也向前奔跑着,脚步踏在松软的沙地上,扬起层层沙尘。“再快点” 马芳铃扯着嗓子,竭尽全力地大喊,声音被风声裹挟着,却依旧清晰地传入傅红雪耳中。傅红雪闻言,再次加快了速度,就在某一瞬间,风筝在风力的强劲推动下,猛地挣脱了他的双手,向着高远的天空缓缓升起。
马芳铃兴奋得脸颊泛起红晕,宛如天边绚丽的晚霞。她的双手熟练且迅速地调整着线轴,风筝在空中摇摇晃晃,似一只初入天际的雏鸟,努力寻找着平衡。傅红雪停下了脚步,转身望向马芳铃与那高飞的风筝。他的脸上挂满了汗珠,汗水与沙尘混合在一起,顺着脸颊缓缓滑落。然而,这丝毫无法掩盖他眼中的笑意,那笑意中满是难得的轻松与愉悦。
马芳铃看,我们的风筝飞得真高!
马芳铃转过头,看向傅红雪,眼中同样盈满了笑意。此时的她,发丝在风中肆意凌乱,却有一种别样的动人之美。傅红雪望着她,不禁有些沉醉,一刻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与愉悦,悄然涌上傅红雪的心头。
夜幕低垂,他们围坐在熊熊燃烧的篝火旁,火焰欢快地跳跃着,时不时发出 “噼里啪啦” 的声响,空气中弥漫着烤鱼的香气,那是他们从河中捕获的鱼儿,此刻已被烤至金黄酥脆,外焦里嫩。他们一边享受着美味,一边仰头望向繁星闪烁的夜空,你一言我一语,漫不经心地聊着天。
马芳铃傅红雪,你有朋友吗?
傅红雪朋友?朋友是什么?
傅红雪漫不经心的回答道
马芳铃朋友啊...
马芳铃歪着脑袋,顿了顿说道
马芳铃朋友嘛就是在你陷入困境时,会毫不犹豫伸手帮你,在你满心难过时,会安慰你,始终陪伴在你身旁的人。
傅红雪看着前方,眼眸暗淡,淡淡说道
傅红雪我没有那样的朋友。
马芳铃拨弄着前的篝火,也淡淡道
马芳铃我和你一样,我也没有。
突然她停下手中的动作,神情落寞,补充道
马芳铃不,其实,我曾经有过一位挚友,可最终,她背叛了我,从那时起,我便不再轻信他人,视他人为朋友。
傅红雪仍旧看着前方安静的听着,马芳铃说完似乎也陷入了短暂的回忆没有说话,只听得见篝火的噼啪声,片刻后,马芳铃莞尔一笑
马芳铃可如今我遇到了你,我愿意把你当作朋友,你,也能把我当作朋友吗?
说着,马芳铃伸手拉住傅红雪的胳膊,微微仰起头,目光真挚而热切,直直地望向傅红雪的脸庞。他慢慢低头与马芳铃短暂对视后,立马下意识地别过脸,躲开她的目光,身负命运枷锁他本就带着目的接近她,所以他无法回应,只能选择沉默。马芳铃见状松开了手,她轻轻叹了口气,随即转移话题,抬起手,指着夜空中繁星点点的苍穹,兴致勃勃地跟傅红雪讲述起那些神秘的星座。傅红雪安静地坐着,虽未出声,却听得认真,偶尔目光随着马芳铃指尖的方向流转,静静感受着这份静谧而特别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