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寒风夹杂着雪沫子在院子拐角处打着漩，明絮在屋里暖炕上靠着迎枕打瞌睡，一只巴掌大的黑白花猫趴在明絮身边打着呼噜。

和她那好色的爹一样，皇上三宫六院女人无数，从木兰围场回来后，皇上就常来景仁宫留宿。

外人看来恂嫔盛宠在身，可明絮并不想要这样的恩宠，皇上常说每次歇在景仁宫都能让他神清气爽，精神百倍，就很喜欢过来。

恂嫔得宠，景仁宫里的宫女太监说话的声音都比别人大些，往内务府去，或是出门办差更是得意的很。

皇上人到中年，前朝政事，后宫家务无数，脑子里整日算计多的不得了，一年到头几乎睡不了几个好觉，在明絮这里能深度睡眠一整夜不做梦，怎么可能会不高兴。

就是苦了明絮，催眠术不是个特别复杂的咒术，可也经不住频繁的使用，怕穿帮，明絮时不时还得给他织个春梦，这样的咒术耗精力，用多了对自身也是有一定损耗的。

明絮每次侍寝完都是脸色苍白，身乏体困。按着规矩还得早起去给皇后请安，众人看她精力不济，还以为她得了多大的恩宠，每每说话时就阴阳怪气，夹枪带棒，说的过分了，那是恨不能将她生吞活剥了一样。

本来在后宫里就是狼多肉少，一屋子女人都旱着，得不到滋润，个个对皇上虎视眈眈，新来个年轻貌美的恂嫔，皇上一个月里有大半时间宿在景仁宫，怎么能不遭人记恨。

明絮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平日里不在意，对着这些妃嫔偶尔的阴阳怪气，也懒得搭理。

可这人啊，就爱登鼻子上脸，真把她当软柿子捏了。

本身频繁使用咒术的后遗症，就会让明絮头疼疲惫烦躁，末了，还得应付这些心思各异的女人们，明絮对着这群人哪还有半分好脾气，只要开口，就毫不留情的怼回去。

“你，恂嫔这样仗着皇上的恩宠出言不逊，可是连皇后娘娘也不放在眼里了”皇后头号嘴替愉妃海兰，说不过明絮就扯出皇后娘娘这面大旗来，指责明絮不敬。

“愉妃指责嫔妾出言不逊，这话从何而来，咱们姐妹不过是闲话家常。不知哪句话冒犯了您，还请愉妃娘娘明示？”明絮见海兰一脸的气愤，很平静的将话题甩回去，给人乱扣罪名，是要讲证据的。

“你，你，皇后娘娘还在正位上坐着，容得你显摆皇上恩宠，勾的皇上初一就宿在景仁宫，不正是对皇后娘娘的冒犯吗，谁不知道按规矩皇上初一十五就应该宿在翊坤宫……”愉妃说不过明絮，就给她扣了顶不敬的帽子，这会子被质问，忽然想起如懿姐姐前几天，失落的说起皇上初一十五惯例应该宿在翊坤宫的，结果去了景仁宫。

愉妃觉得自己找到个正当理由处罚恂嫔，得意的看着明絮，压根就没注意到如懿白了脸。

愉妃指责恂嫔的名头也太牵强了些，在坐资历老些的得宠嫔妃，嘉贵妃，玫嫔几个谁没在初一十五截胡过皇上，就连如今的皇后如懿当年还是娴妃时，就常干这事，专挑日子从孝贤皇后那里截胡皇上。孝贤皇后大度可从没为这事敲打过谁，还嘱咐众人要好好伺候皇上，愉妃这会说这话，也不知道是打谁的脸呢。

“皇后娘娘位居中宫，母仪天下，自然贤惠大度，不会像普通妇人一样，只知争风吃醋，更何况这后宫之主本在人心，想来皇后娘娘是不会在意的”明絮看着皇后愉妃，忽然变了脸色，知道其中必有因由，悠悠然开口和她们打机锋，半点不惧。

愉妃也是这宫里的老人，听见这话，知道恂嫔这是故意把如懿姐姐架在皇后的位子上烤呢，心里不忿，完全忘记早些年的事了。

愉妃扭头看向刚刚蹦哒的欢实的颖贵人，好似在说你们都是蒙古的，你家巴林氏可是背靠蒙古四十九部呢，怕她做什么，上啊。

颖贵人见没人开口，连一贯和皇后叫板的嘉贵妃都不说话，她才不要做出头鸟呢。颖贵人只顾低头喝茶，好像没看见一样，她才不傻呢，善妒这名声谁敢认。

嘉贵妃听见明絮的话，觉得耳熟，仔细一想可不就是如懿当年穿着姚黄牡丹衣服跑去长春宫挑衅孝贤皇后，怼孝贤皇后不够大度的话吗？

嘉贵妃想到这，噗嗤一声笑出了声，看向如懿的眼神里都带着讽刺，真真风水轮流转啊，这回旋镖扎的，如今也该轮到如懿有苦说不出了。

嘉贵妃明晃晃的看笑话，让如懿如坐针毡。

心里懊恼海兰不会说话，连挑事都被人抓住把柄，这会子又看她做什么，生怕别人不知道是她说的皇上初一去了景仁宫了吗？

如懿本来就对恂嫔独得盛宠很有意见，看着愉妃和颖贵人替自己声讨恂嫔，心里正爽快着呢，谁知这火竟引到自己身上了。

愉妃一时嘴快，这会反应过来，愧疚的看向如懿，如懿被她看的都快炸毛了。

嘉贵妃，玫嫔几个幸灾乐祸的样子，好似当年她指责孝贤皇后作为中宫不够大度，如今调了个，报应在了自己身上了一样，如懿心里窝火还没法发。

愉妃见着如懿姐姐委屈，心里更难受，眼看着恂嫔眼神挑衅，气的热血上头，姐姐是皇后不能有失端庄，那就让她来替姐姐出这口恶气。

“恂嫔当真是好伶俐的口舌，只是在皇上面前也这样？皇上已是不惑之年，你不知劝诫应皇上当多加保养，一味媚上痴缠，有损龙体，你可.....”愉妃拐着弯骂明絮狡猾，又开始一脸义愤填膺，巴拉巴拉，指责起恂嫔。

“愉妃！胡言乱语些什么”如懿忽然呵斥出声，警告她失言。

海兰被吓的赶忙跪下请罪，她也不知怎么了，就把如懿姐姐和自己说的私房话说了出来。

在坐的妃嫔一个个突然都忙了起来，不是在研究茶杯花样，就是低头玩帕子，或是走神发呆。说皇上年纪大了，不中用了，愉妃你可是真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