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女一走就是半个时辰,不过老鸨没来说明人还没被发现,章小夏等的焦急难安,额头上冷汗都冒出来了。
盛菱倒是一如既往平静,她早在昨夜凿出洞时偷偷发出了烽火弹,按照时间他们也该来了。
可是没有。
盛菱眼眸闪过阴鸷。
又半个时辰后
比老鸨先来的,是一阵吵闹声。
后院
“哎呦,还有没有天理了,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强闯我经营之地……”那老鸨的尖嗓子吼起来简直让人头皮都一麻。
“你们快去报官啊,还傻站着呢!”
骤然,“赤”的一声,像是刀剑出鞘的声音,其中一黑衣男子将剑对着老鸨皱巴巴的脖颈上,“再说一个字,就让你人头落地。”
破屋里,盛菱勾唇。
老鸨瞳孔地震,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她没想到这些突然冒出来砸场子的人直接直奔后院,不顾律法刀剑相向。
肯定是为了那些女子。
听这阵仗不小,还有男人声音。
随后,脚步临近。
褐色房门的铁链被大力砍断迸射出火星,有人轻推,天光从外面照射进来,照在里面每个女子惊恐的脸上。
男子一个个扫过去,视线放在盛菱身上时明显松了一口气。
章小夏看着门檐外举着剑的黑衣男子,直接傻眼了,“娘嘞,黑社会啊?”
女子们又惊又喜。
盛菱见她表情,嗤笑,“怎么了?”
“不是,当官的这么牛逼啊?”
“牛逼?”她没听懂。
“哈哈”章小夏尴尬摆手,“厉害的意思。”
女子们见得救,见这些人气势逼人一身杀戾,感觉不是善茬就撒了欢的跑。
章小夏正好离开此烟花巷柳之地。
紧接着,有一批人又陆续来。前面带头的是那个农女,她跑的一脸汗。
“就在这!”
农女见章小夏已经出了房门,看到还有老鸨和那些大汉小厮们被压制住的局面,不由懵了。
这是什么情况?
看他们统一的装扮,这明显才像是衙役啊。那这些又是什么人?行侠仗义来的?
章小夏疑惑了几秒,就懒得去想这些没用的。她对着身旁的盛菱轻松道:“那,有缘再见了。”
“你府宅在何地?改日去找你啊。”盛菱拉住她胳膊。
章小夏回头,“没家,随性而往。”
四名黑衣手下将这些胆大妄为之人交由县衙,农女要写口供就一道离开。
解决妥当后,黑衣手下来到殿下十米之处,规矩等待着。
“那就是说,有可能再也见不到了?”盛菱眼神不妙,语气没有波澜。
莫名吹来一股风,卷起地面的落叶,空晃杂乱的后院只有这面面相觑的两位女子,气氛忽然古怪起来。
章小夏作为专业演员自然察觉到了她表情的细微变化,被她盯的后脊发凉。
她紧张咽口水,“嗯呐。”
……
画风突变
“哎,你不能这样啊!”章小夏被那几个黑衣人一个拉住胳膊架起来,她双腿在空中乱扑腾,“我也没哪里惹到你啊,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啊!”
她刚从那青楼的破院子里逃出来,又被蒙上眼睛不知道关到了什么地方,气味还挺好闻的。
盛菱性格受环境和身份地位影响,不得有人悖逆、冒犯她。
在章小夏得知那个老鸨和连同那些同伙皆被处死,青楼之地也被查封。她才发觉盛菱此人不简单,可能是哪个大官的女儿也说不准。
她们坐马车坐了一天一夜,眼睛也被蒙上了一天一夜。
在盛菱喂她吃食的时候,章小夏终于忍不住了,“你绑我到底想干嘛?”
只听得耳边一道清冷声音,“去中都,见个人。”
“谁?”
“……”没听到回答,章小夏又问了一遍。盛菱缓缓开口:“你未来夫君。”
“也就是我哥哥,他最近在选皇妃。我喜欢你,觉得你比起那些无趣之人会更适合,虽然你出身卑贱。”
等等。
未来夫君?
选皇妃?
章小夏大脑一片混沌,她要被这该死的异世玩坏了!
照这么说,这人还是公主之类的了?不是,那地方能是人待的吗?章小夏自诩自己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脾气一点就着,还有一大堆坏习惯。
她看过一大堆小说、剧本,不会不知道在皇族生存的险恶。
“你,你父亲是?”
盛菱就等着她问呢,“中都城主,我是他女儿。”
“不是皇上啊?”
“皇上是什么?”
章小夏沉思,这是来到这个世界的第四天,她真是对这个世界太不了解了,什么体系规矩都不知道。
不过现在当务之急还是逃跑,不然就真的要嫁人了,等到真的到达了中都来到他们的地盘,就完全没机会了。
那个死算命老头说的真没错,说她桃花很多,特别是乱桃花。这才刚穿越一个星期不到,就要被逼婚。
……
天黑之前,他们在一家客栈里落脚。
由于要沐浴,他们暂时摘掉了蒙在眼睛的黑布,章小夏坐在床上和面前的男人大眼瞪小眼。
他五官硬朗,鼻梁高挺,只是那眉眼间总是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阴霾,似有千般愁绪、万种心事,使得周身散发着一种让人难以亲近的阴沉气息。
英挺身姿微微倾身,与章小夏距离甚近。
“你,你是?盛菱呢?”
她一整个慌张口不择言起来,此男子与盛菱的关系不用猜,根本就是一母同胞的双胞胎。
眉眼相似度百分之九十,很冷俊的长相。
说是盛菱女扮男装她都信。
男子薄唇还未张口,屋子门被人打开,盛菱已经沐浴完了,突然来消息说哥哥来了。
她跨过门槛,往里瞅一眼,“啊,原来在这啊?”
盛乾挺直腰板,“听说你要送本殿一个礼物,我来看看。”
“对呀,送你一个王妃,这样你就不用日日头疼此事了。”
男人沉默半晌。
“此女子的确相貌出众,气质脱俗。”他细微蹙眉:“可菱儿,王妃之位非同寻常,不是你我能够任性而为的,倘若父王知道,必当严罚你。”
他们完全把章小夏无视,当面蛐蛐她。
管他们说白的黑的呢,反正今晚必须偷偷溜走,章小夏暗暗打量这房间,发现有窗户。
嘴角暗喜。
“而且,你有问过这位女子的想法吗,莫不是强硬绑来的?”
盛菱不服,但也不承认。
看情况,她哥还挺通情达理,章小夏不禁壮起胆子替她回答,“那可不是嘛,莫名其妙说要当她嫂子,我压根就没见过她哥,再说了我还没有成婚的打算。”
盛菱:“那你现在见到了。也不肯嫁吗?”
“嗯。”章小夏:“婚娶之事怎能凭靠外貌之优就这么肤浅决定了,想要长长久久,得看门当户对、言行举止、品行和价值。更重要的是,是否了解彼此,是否生活目的一致。”
这也是她和秋黎结了婚又要离婚才慢慢意识到的。
此女子语气之坚决,态度之恳切。
盛乾深深盯着她好久,两腮微不可察动了下。不得不说,这几句言论格外清醒,他认同,但……
身为城主之子,身份地位权利还有他,面对这些此女子居然都蛮不在意。
倒是别具一格。
这世上他想要的不想要的通通都会得到,盛乾这次注视的不再是她的脸,而是能袒露一切的眼睛。
望着望着,便失了神。
盛菱也不再纠结,“不行,她这般的人即使不嫁哥哥,也要嫁与和哥哥一样身份的人。”
章小夏和盛乾:“………”
他沉默片刻,见一向情绪稳定的小菱真切生气了,只好无奈转移话题,“对了,小家伙担心你便随本殿一同来,他现在估计正哭着找你呢。”
三言两语下,便稳住了。
终于,这俩人离开了这间屋子。
章小夏决定趁再晚一点,等他们都睡着了跳窗逃跑。
…………
“呃啊!”
“保护殿下!!!”
夜色深重,一家普通客栈内,骤然出现铺天盖地的尖叫声和掺杂着浓重血腥味。
吓得章小夏裹紧被褥,她用那聪明的脑瓜一想便知这些人是冲他们来的,但好像这些刺客并不清楚他们住在哪一间,在一间一间搜寻,并杀戮。
暗卫们在拼杀,以争取殿下逃跑的时间。
不行,继续待在这迟早被错杀。
“彭!!”
倏忽,窗户被撞开,从外面飞进个人,看身形是盛乾。他握着还在滴血的利剑,看着床榻上,“生死有难了,还在睡?”
他只见床榻上女子紧紧包裹着自己,就觉得这动静那么大是头猪也该醒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后,章小夏露出脑袋并利索下床,“殿下,我没睡。”
盛乾不说废话,他直接搂住她的腰身就往窗下跳,章小夏真真切切体验了一把飞的感觉。
这就是轻功吗?可真刺激又惊险。
跟拍戏时的感受相比,现在简直是惊心动魄,吓掉魂的程度。
他们逃到一片充满迷雾的竹林中,身后嗖嗖嗖的声音,那些刺客在追,时不时射来几记利箭。
月黑风高,章小夏全程不敢睁眼,紧紧抱住盛乾在他怀里瑟瑟发抖,耳边本来只有风的声音,可逐渐速度慢下来后,她听到了他带着忍痛的粗喘。
她缓缓睁眸,担忧地盯着近在咫尺的脸。
他看上去很不好,额头冒出的汗珠滴在她的脸颊上,像她落泪了一般。
“会水吗?”
章小夏第六感非常准,她捏紧他衣襟,“不会。”
果不其然,前头是悬崖,盛乾更加紧紧抱住怀里的女子,毫不犹豫纵身跳下,“啊啊啊啊啊啊啊!!!!”
女人惊恐的尖叫响彻竹林。
亲娘嘞,这比吊威亚跳楼还刺激啊!
————
她死了吧,章小夏迷迷糊糊想着。
虽然她还搞不明白明明自己是出车祸可为什么是身穿,但她还是在想,死了后能回到现实世界吗?
章小夏双唇紧闭,全身湿哒哒地瘫在一个暗无天光的石洞里,指尖轻动,眼皮也在动。
一旁,男子倚靠着石壁,褪下深色衣袍。他拿出护身的短刃剜出伤口边缘的死肉。
肩膀上箭伤严重,浸泡过湖水后伤口更加瘆人。
“怎么会有这么有种的人……”睁开眼后章小夏便看到了如此毛骨悚然的一幕,她震惊到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
这人都痛到全身发颤,汗水不止,可愣是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只有从急促呼吸才能感觉到的痛苦难忍。
章小夏撑着石墙,向他缓缓走去。
盛乾察觉,朝她甩来狠躁充满杀戾的眼神。
不过章小夏没有被吓到,她并不觉得一个拼命护住她的人会伤害自己。
可能是怕盛乾失血过多死了,就把地上他的衣物捡起,在他满是鲜血的胸膛擦拭,想替他包扎时……
短刃抵在章小夏细长白皙的脖颈上,他眼眸寒光,“再动,本殿下不介意杀了你。”
章小夏认真脸,“那你为什么救我?”
“若你出事,小菱定然不会乖乖回中都。”
居然是这么个无语的原因。
她瞠目结舌,“就因为盛菱的话,冒险折回救我?那对你来说,自己算什么?还亏得你是什么城主之子呢,那么不把自己的命当命。”
盛乾毫无血色的脸,视线定格在章小夏带着怒气的眼睛上。这张漂亮的脸,每个五官满是真心的情绪。
盛乾在很多女子脸上看到过关切的表情,大多都是真心里又掺着虚情假意。这还是他头一回看到这种真实的情绪,真的有人无关其他,只是简单的直接的。
半晌,他说了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待伤好后,本殿会不惜一切娶你为皇妃。”
“哈?”章小夏抓狂了,她实在不能理解这些古人脑子里在想些什么,“虽然我很感谢你救我,但我可没有英雄情节啊,不可能因为你救我就喜欢你,就愿意和你成婚。”
盛乾薄唇一张,她直接打断。
“闭嘴吧你,血都要流干了,还说这些有的没的。”章小夏半蹲着身体,把他的白色里衣往肩膀的伤口处缠上,“还是得上药,不然胳膊要废了。”
“你会医术?”
“不会。”
“那你?”
章小夏:“电视都这么演的。”
盛乾蹙眉,“那是什么?”
她想了想,“话本子。”
……
一个时辰后
石洞里昏暗无比,潮湿又难闻。
盛乾已经在发烧,他看似睡下实则已经在昏迷中了,章小夏纠结过后,她盯着他的脸,暗暗下定了某种决定。
石洞外,是片野地。
不过有庄稼地,附近应该有村子。章小夏攥紧那个系在他衣袍上的玉佩,找人救命。
寻着远远鸡鸣声,她找到一户人家,栅栏围着主屋一圈,里面满是鸡鸭。
章小夏求着房屋主人好久,一顿泪眼婆娑卖惨,他们终于松口愿意把自己木头制作的推车给她。
连玉佩都没用上。
回到那个石洞,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盛乾拽到推车上,她根据刚刚那户人的指路来到不远的镇上。
此镇和刚刚穿越来的那个镇不一样,这里明显繁盛些,街道很宽,商贩很多,有行驶的轿子,也有牵着马腰间挎着长剑的少年。
只是看背影,和微微露出的下巴,总有种熟悉的感觉。少年身旁还有位少年和少女,他们举止亲密有说有笑。
“呃……”
推车上盛乾低呼,惨白的面庞让章小夏立马反应过来,她一边使劲推着,眼睛一边寻找医馆。
最后,她是问人找到的。
医馆里白胡子大夫给盛乾上药包扎,章小夏跑到刚刚经过的钱庄把玉佩卖了,她不了解古代的钱,也不知道自己卖了多少钱,只是手上有了钱心里踏实不少。
回到医馆后,盛乾已经醒了。
她在大夫那买了药材,把钱都给了盛乾,她怕自己给多了就让他付钱。
出了医馆,盛乾死活不肯躺回推车上,章小夏无奈,反正走了那么多路双腿都要废了,她一屁股坐到街道边湖心口。
炎炎夏日,女子虽然一身粗糙麻衣,表情狼狈又疲惫,可如此惊艳令人失神的脸不由得诸多路人投以目光。
甚至有位男子将自己的两个肉饼转递到章小夏通红的手心里,章小夏慌张又惊喜,“谢谢了。”
男子耳尖迅速染上绯红,连视线都不敢对上就仓皇大步走开。
章小夏身为大明星,明显已经习惯了这种情景,面不改色啃起了肉饼。
盛乾阴着脸目睹,可在看到她脚下的灰布鞋已经磨破了,脚踝后出了血时,表情微变。
他买了辆马车,租了个可以带他们回中都的中年男人。
………
当然,此举甚得她心。
在盛乾睡着时,章小夏压低声音问车夫,“还要多久才能到中都?”
车夫:“不久,明早就到了。”
然后,章小夏与车夫做了个交易。趁着时机千载难逢,她偷偷落跑了!!!
傻子才跟他到中都呢!
明早车夫会把盛乾送到中都城池,把人交给守卫并提起他的名字。
章小夏从此以后就不欠他人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