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山
山顶的一所院落。
血腥味钻满这个简单的屋子,这里还存留着姑娘家香膏的味道,和粗糙制作的梳妆台。
“呃啊啊啊!”漂亮的少年撕心裂肺地发出痛喊声,他整个身体散发着浓厚的黑气。
身旁,戴着金色面具的男人坐在床上,他扶住面色如纸的女子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他一脸急色,“支撑脉搏的丹药要过时效了,你快些!”
小煤球听此,那张痛得面部狰狞的脸出现了疼痛以外的情感,他望向主人,瞳孔透着深深害怕。
主人不能死
他不想失去主人
少年不顾身体上的剧痛难耐,一咬牙,胸口上的血口越来越深,“呃啊啊啊!!!”他仰头高喊,白皙的脖颈爆出几条青筋。
只见,血口的位置,缓缓从里面出来一个红色圆物,那是他的妖丹。
妖丹悬与他们之间,小煤球颤抖着双指,施法将妖丹放入女子闭着的唇前,大叔眸色一喜,立即抬手捏着她的下巴,怀里的人微微张口。
妖丹顺利进入她口中。
小煤球持续施法,指引着妖丹游移到女子的左胸上,来到心脏处。
就要停止的心跳,缓缓加快了频率。几乎要没的脉搏,正在一点一点的出现。
男人紧绷的一颗心终于放心下来,“小煤球,我们成功了,夏夏没事了!”
献出妖丹的妖变得极为虚弱,少年无法维持人身,变回原形。
黑猫身上有道伤口,血沾湿了周围的毛发,可它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很开心。
它走过去,脑袋亲昵地蹭着主人垂下的手,舔了舔上面干涸的血迹。
大叔抱着刚从鬼门关拉来的女人,眼睛看向黑猫,“你放心,我会为你寻一颗高阶的妖丹来。”
如若不是这个顽皮贪吃的小猫妖,他不会将夏夏从满是怨魂和阴气的乱葬岗里带回来,即便是服用再好的丹药也救不回她。
————
三个月后
大叔离开雾山。
他前脚刚走,后脚一人一猫就离开这座小院落。
彩衣镇
此时已过傍晚,一户户门落紧闭大门,不见一人。街道寂静极了,夜色中两道身影不急不缓地走。
最后,女子停在一家府宅。
牌匾上刻着简府二字。
他们翻过高墙,经过各种长廊来到熟悉的院子。
门外,少年坐在地上玩着脚下一侧的盆栽,他一片一片拔掉粉色的花瓣,眸中透着无趣。
屋内,章小夏来到床边,握着一个发着幽光的圆珠放在女子睡颜前,见她容貌清丽没有任何伤疤的痕迹,嘴角淡淡勾起。
看来,阿淮已无大碍。
手中的发光的圆珠晃了一下,章小夏瞧见了什么东西,她眉眼闪过诧异,只因看到一个杏色珍珠发簪在阿淮头上松垮地插着。
没想到,阿淮竟还留着……
章小夏轻轻拨开被褥,将散着幽光的圆珠放入里面,又将那个发簪从她头上拔出来。
她眼眸带着复杂的眷恋,望着床榻上睡得平稳的女子,艰难开口:“阿淮,忘了这一切吧……”
“我会替你报仇,替惨死的祝氏。”
留下这句,她看了她最后一眼后,便转身离去。
房门静悄悄关上,夜风跑进屋内,将她来过的痕迹吹散,仿佛没来过一般。
街道
“主人,那个东西可是那个姓张的特意给你寻的,听说是世上难寻的罕见灵物,你就这么送人了?”
少年嘟着嘴,满脸透着不满。
章小夏无奈瞥他,抬手对他脑门一弹,“阿淮身体不好,腹中还有胎儿。比起我,她更需要。”
“那主人可以完全承受妖丹了?”
“嗯,当然。”
少年听此,便不再说什么了。
……
夷陵
一所监察寮
经过几个时辰,在天明之前他们终于来到温晁的驻留地。
另外一条土道,服饰相同的两方人在往与她相同的方向前往,为首的两个人,正是从岐山赶来的蓝忘机和江澄。
她看到时,下意识要转身躲起来。
可蓝忘机是一个多么敏锐的人啊,即使离得再远他也能感知到附近的任何动静。
他循着动静声去看,竟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蓝忘机面无表情的表情瞬间微变,他见女子转身,情急之下喊:“夏夏!”
那群人纷纷望向侧方。
章小夏皱眉,表情闪过懊恼,早知道就听小煤球的话等天亮再出发了。现在可好,几人撞个正着。
身旁,少年脸上带笑,“谁让主人不听我的,现在看吧,遇上这群烦人的家伙,估计甩也甩不掉了。”
女子目光凉凉。
她道
“反正早晚都会遇到。有他们一起,等会和温氏的一战还能轻松些。”
随后,章小夏转身。
最先跑来的,是江澄。
他错愕又惊喜地望着她,“夏夏,真的是你……”
在得知祝氏和简氏的遭遇后,这三个月,他一直在找她,直到昨日去围剿岐山,他找回来自己的佩剑,也看到了泽芜君交于章小夏的佩剑。
他看到的时候,又是疑惑又是担心。
疑惑,她的剑为何会出现在夷陵。
担忧,她会不会出事了。
女子面色如常,“嗯,没想到在这能遇到你们。”
前方,蓝忘机走来。
他眼睛往章小夏身旁那位少年看了眼,只是一眼,便看向她,“这几个月,你都去了哪?为何不找我?还有,你为何会出现在这?”
这些问题,也都是江澄想问的。
“是啊,”
小煤球见主人难回答,瞪着漆黑的眸子,“主人来找一个叫温情的人,她不就住在这嘛。”
“这已经是温晁的了,你不知道吗?”江澄皱眉,他眼睛盯向这个长相漂亮的少年,一脸狐疑,“你……为何叫夏夏主人?”
“你们问题怎么那么多啊!”小煤球直接拉起章小夏的手,往监察寮方向继续走,“主人,我们不要搭理他们了,一直问问问的,真烦人。”
章小夏知道他是在为自己解围便随着他去了。
……
监察寮外,大门紧闭。
众人在门外。
江澄皱眉,“好重的阴气。”
蓝忘机:“还有血腥味。”
几人神情严肃。随后,江澄甩动胳膊,紫电显出,狠狠往大门一鞭。
只见,里面倒了一片尸体,都是温氏门生。
众人诧异,讶然。
夜色如墨,厚重的乌云将月光尽数遮蔽,夷陵监察寮笼罩在一片阴森死寂之中。青瓦飞檐在黑暗中扭曲成诡异的轮廓,阵阵阴风掠过,檐角铜铃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仿佛是无数冤魂在低声泣诉。
为首的蓝、江二人率先进去,发现这些尸体死法都各不相同。
有脸埋入水缸淹死的、有在脖子上缠着粗绳自己勒死的、还有吃饭呛死的,总是,这里每个地方处处都透着诡异。
在为首的那二人身后,章小夏和小煤球对上眼神,悄悄放慢脚步,落到最后面。
在他们上楼后。
大堂内,二人避开搜查的那些门生,在一处角落,“主人,这里阴气强盛的实在蹊跷,不像是什么邪祟精怪什么的,倒是和……”小煤球说着忽然眼神闪烁,欲言又止。
章小夏冷眸淡语,“和乱葬岗的感觉差不多。”她眼睛注视少年,一脸严肃,“克制好你身体里的那颗妖丹,没有我的允许绝对不能出手,蓝忘机这个人敏锐得很,在他身边不能掉以轻心。”
即便高阶妖丹能够隐去妖气,可小煤球容易得意忘形,稍稍被影响就会变得乖戾,然后控制不了身体源涌不断的妖力。
到那时,必然被这几个修道之人发现。
少年乖巧点头,亮晶晶的眼球透着纯真,“我知道的,保证不给主人添麻烦。”
章小夏眼眸淡笑,抬手温柔地摸摸他头,“不是添麻烦,我担心你会受伤。”
听见这轻轻柔柔的一句话,少年愉悦地弯起眼尾,他下意识就要钻进主人的怀里,可被她用一根手指无情推开。
“我们现在在外面,不能和在雾山的时候那样,会被人怀疑的。”章小夏又道:“而且,我不能叫你小煤球了,得换个名字。”
她思忖一会儿,“就叫……米米吧。”
少年疑惑,重复这两个字。
章小夏:“对,米饭的米,谁让你是个贪吃嘴呢。”
“那为什么不叫肉肉,我最爱吃肉了!”他提起肉,就一脸兴奋。
毕竟下山后,他一点儿肉都没吃到。
章小夏淡淡道:“因为小煤球长得不仅漂亮还白嫩,就和米饭一样招人喜欢。”
这么一听,少年立马接受了自己的新名字。他早就不满小煤球这个名字很久了,土气死了。
二人来到楼上
走廊尽头,她看到江澄进去,便往那个房间靠近。
屋内一片狼藉,桌椅东倒西歪。
紫电狠狠抽向由白绫悬挂在房梁上,自缢身亡的女人身上。章小夏神情闪过惊愕,只因这个女人居然是王灵娇。
她容貌尽毁,死相瘆人。
一鞭不够,江澄又来第二鞭,他瞳孔恨意无限,只可惜没有亲手杀了这个女人。
蓝忘机在门外看了一眼并没有说什么,他视线放在木门上贴着的黄符身上,又将其撕。
一人一猫走过去。
他不禁皱眉。
“这张符被逆转了。”
章小夏看他:“逆转?”
蓝忘机面无表情,只是下颌紧绷着,“寻常符咒,驱邪。此符,招邪。”
屋内,江澄出来。
他不可思议:“这符只是多添了几笔,就倒转了整张符咒的功能,有招阴集煞之能。这是人为吗?”
蓝忘机神情沉重,但不语。
已经知道答案的章小夏替他回答,“这些符上面有血腥味,应该是人血所绘,而且整座监察寮里的符篆都被改动了,笔锋走势一模一样,估计是一人所为。”
江澄看向蓝忘机,带着半信半疑。
蓝忘机点头,“她说的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