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议

翌日

“噔噔噔”

章小夏给米米刚束完发，就有人来敲门。

开门一看，是聂氏子弟送来的醒酒汤。

米米端到桌子上，心里吃味得紧，“这蓝忘机真是，主人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还紧追着不放。”

章小夏拿着木勺搅了搅，清浊的汤面浮着几颗蜜饯，她抬起手喝了一口，淡淡道:“不是他。”

“啊，那是谁啊？”

她挑眉，“你猜啊。”

这边他们在嬉闹，门口经过一个人，少年身子高挺，轮廓冷硬，眉眼阴鸷。他侧眸瞥了一眼，虽什么都看不到，但也大致知道是什么场面。

屋里两位当然有察觉到，但只当是经过的仙门子弟，便都没当回事。

到了午时

章小夏练功练的满头大汗，衣衫都被汗水浸透，碎发贴在脸颊上，下巴不停滴着水，似若溺水状。

她刚换了身衣衫，便有人来敲门。

“进。”

江澄推门，看到她正在低头系衣带，立马别过脸，“那个，我就是来问你，见到魏无羡了没？”

“你见不着他为什么来我这找？”章小夏觉得好笑，她最后理了理额前的几捋碎发。

江澄眼睛望着她的动作，语气意有所指:“你们不是一直走得近吗，我找不着那小子，觉得他应该来你这儿了。”

章小夏抬眸，表情露出一丝疑惑， “你找他很急？”

这一被提醒，江澄立马想起正经事，他眉宇间急躁的很，回道:“今日泽芜君归来，赤锋尊吩咐众人前往商议，如今众人都到了，就他一个人没到。”

如今他成了宗主，处处都不能再和以前一样随心所欲，而魏无羡作为江氏之人，一举一动也都和江氏紧紧相连。

他要是惹了事，也是在给江氏找麻烦。

“众人，可我没去啊？”章小夏佯装不开心，她眯着眸不悦地斜瞅他，“觉得我帮不上忙？江宗主，你也太看不起我了吧。”

她看出他小小年纪身居宗主之高位，内心一直很有压力，就朝他开了个不咸不淡的玩笑，想让他轻松些。

可江澄却当真得很，他连忙正色，“我没有，只是去商议的都是些年长之人，而我作为江氏宗主，魏无羡声名在外，所以……”

章小夏走过去，轻笑着拍他肩两下，“我开玩笑的，你那么当真干嘛。”

面前女子露出这副熟悉的神情时江澄不由得一愣，他紧绷的五官逐渐柔和，两边嘴角情不自禁上扬，“夏夏，我还以为，你生我气了。”

“嗯？”

见她疑惑，他解释道:“那回在夷陵监察寮我没了金丹，一时没忍住朝你发了脾气，再次时你又这般对人爱搭不理，我就以为你还在生我的气。”

章小夏那双困惑的眉眼瞬间舒展而笑，这江澄怎么突然那么在意这些不值一提的小事了，当上宗主后人也会变得敏感吗？

“你觉得我是一个很小气的人吗，一句话能记到现在？”

江澄嘴上硬邦邦道:“那谁知道呢。”

既然没有生自己的气，那夏夏就是因为祝氏灭门的事发生了变化，江澄暗想。

回想这几日章小夏待人的冷淡寡言，他莫名有些难受，她的那些伤痛就像自己经历的那样，永远刻在了心口。

章小夏不知道他在想这些，只是见他愣神，无奈摇头从他身旁走过去。

她本想去找跑出外面贪玩的米米，可被江澄拉去议事厅和一些年长之人商议温氏的事。

二人一进去，那些目光纷纷看过去。

其中一位站在金子轩身边的金氏子弟，比起聂明玦和泽芜君，他首先发出不满来，“虽然我们这次不是军中帐前议事，但是这个魏无羡，也有点太猖狂了吧。”

“众人是看在他斩杀温晁的份儿上才等他那么久。”这名温氏之人看向主位上的聂明玦，挑起事来，“赤锋尊，他是斩杀了温晁，可您也斩杀了温旭啊。就算他魏无羡有功，也不能让这么多人等他这个小子吧？”

身旁，江澄抬剑作揖，歉意爬上眉头，“诸位，魏无羡刚刚到清河重伤初愈……”

他话还未说完。

那人来打断，“重伤，我怎么没见着他重伤呢？”

“江宗主，您现在是江氏的家主，这个魏婴按道理也是你的手下，你既然让他来参会，他还有不来的道理吗？”这人缓缓走到江澄身旁，望着他，一声嗤笑，“不知道是不是又瞒着宗主你，去干别的事情了？”

“该不会，又去练他那些乱七八糟的法术了吧？”

江澄沉着脸，下颌动了动。

在身侧的章小夏知道他在忍，忍着不发火去骂这个挑拨他们关系的金氏子弟。

众目睽睽之下，她率江澄一步开口，平淡的语气中透着一丝凉意，“这位公子何必咄咄逼人，在那夜斩杀温晁时魏无羡的确受了伤，再加上他昨夜饮了酒新伤复发，这才没来。”

“你怎么知道的？”

章小夏直视那人透着凶光的眼睛，“那晚我也在，我亲眼所见。”

“怎么可能，他连屠戮玄武都能杀得了，区区一个温晁还能让他受伤？”这人明显不想让这事让他们轻松过去，他狠狠瞪着她，一身戾气忍得众人皱眉。

章小夏嘴角一勾，眸中寒意迸射，“屠戮玄武又不是他一个人杀的，还有蓝二公子协助。而且，那时温晁身边还有温逐流，化丹手的名号你不会没听过吧，要我向你说明吗？”

见他说不出话，章小夏侧眸，看向那黄色服饰的少年，“金公子，管好你的人，与其让他想着怎么找人茬儿，不如想想如何在射日之争里立下大功，好去邀功。”

男人面色难堪，他上前一步指着她，“你！”

江澄挡在她身前，冷冷盯着他。

男人暗暗怯意，真动起手来他不可能打得过，他视线虚了些，狠狠甩袖。

金子轩瞥了他一眼，示意他回到原位好生待着。

而他也的确这么做了。

见气氛凝重，聂明玦终于不再沉默，他发话，“好了，既然魏公子因伤不能前来，我们就开始商议对策吧。”

在他身旁老实待着的聂怀桑，偷偷用扇子遮掩向章小夏竖起大拇指，一脸佩服之意不言而喻。

他们二人来到左道，中间放着地势模板。章小夏不知道江澄干嘛要把自己拉过来，她根本懒得动脑筋，听着聂明玦一顿分析，不由得头都大了。

右道的蓝氏，蓝忘机不似他们盯着地势模板，而是望着正对面的唯一一个女子。

他压着眉，想到了昨夜，顿时有一阵心烦意乱。

……

郊外，米米贪玩够了，手里拎着一只蹬着四只腿的野兔，往回去方向走。

走得好好的，突然窜出一抹黑色身影挡住了他的路。

米米瞬间露出烦躁，他眉骨抬得高高的，“你干嘛挡我路！”

魏无羡嘴角冷冷动了下，“先别急着走。”

————片刻

紧闭大门的屋内，聂明玦声音有力，“如诸位所言，温若寒二子已丧，无人率军左右夹击，现在只剩岐山孤军一支，我等率军长驱直入，势必捣毁温氏老巢。”

一旁，蓝曦臣神情严肃:“话虽如此，但各位不要掉以轻心，温若寒最大的杀手锏非他二子，而是他手中的阴铁和他的傀儡。”

金子轩也认同，他附和:“泽芜君所言极是，温若寒之所以敢大肆血洗仙门，正是因为他有阴铁加持，他可以控制他人操控傀儡与人对抗。”

聂明玦听得叹息，“这也正是今日召大家所要商议之事，究竟如何来对付温若寒手中的阴铁。”

几人陷入深思。

章小夏亦是，看来攻入岐山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距离寒毒发作近在咫尺，她现在只是想想都觉得浑身血液在叫嚣着疼痛。

倏地，大门在外面被打开。

几人纷纷看过去，映入眼帘的是两位少年。

风肆意得吹进来，晃动里面的烛火，还有吹乱人的长发。

惹人注目的黑衣少年，满脸阴鸷，仿佛刚刚发生了一件令人气恼的事情。

米米见主人也在，撒腿就往她那跑，“主人。”

他拉住章小夏的胳膊，白嫩的模样好不委屈，“主人，这个魏无羡欺负我。”

章小夏蹙眉，疑惑他们怎么一起来的。

身旁江澄白了他一眼，身为男子他就是看不惯一个男的这个样，一点儿也没有男子气概。

魏无羡走进去，朝聂明玦作揖。

“聂宗主，温若寒的那块阴铁或不足虑。”

几人不解。

金子轩问:“所言何意。”

“焉知阴铁没有克制之物，”

蓝曦臣动了下身体，面朝向着他，“魏公子，不如把话说得清楚些。”

魏无羡注视他，“泽芜君，不是魏婴有意隐瞒，月余之后自有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