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药

众人停在一间房屋。

只因大家挨家挨户都问了，只有这家有反应。大门从里面虚掩，出现一位面容苍老头发花白的老妇人。

蓝思追:“请问您是店主吗？”

老妇人点头，“是。”

小小的门夹缝中传来阴风，魏无羡抱着女人，她散落的长发被扬起来，吹在他的脸、还有喉结。

他的眼眸微动，胸口闪烁了一瞬异样的情绪，这种电流传遍全身，酥麻悸动的感觉，也只在另外一个女人那才有过。

不知为何，他和这个女人待得越久，就越想夏夏。而一想起夏夏，心口就会钝痛无比。

想着，她应该最不想看到自己吧，毕竟她恨他。

章小夏抬起下巴，听到老妇人的声音，眼睫一动，她冷道:“放开。”

魏无羡挑了下眉，弯下身子小心翼翼先将女人的双腿放下，后才松开她的腰。

他们二人一前一后来到这个残破的房屋门外。

魏无羡轻声道:“店家，我们初来贵地，雾太大有些迷了方向，走久了有些累了，不知道能不能借店家的店，歇个脚先呢？”

老妇人面无表情:“我这店不是供人歇脚的。”

“可是店家，你们这个地方其他的店也没有人在了呀，店家当真不能通融一下？”

男人话语轻柔，不像大凶大恶之人，可行为却截然不同。

老妇人佝偻的身体艰难一退，转身回到屋内，并没有再将他们拒之门外。

身后金凌诧异，“她，她居然真的肯让我们进去？”

魏无羡沉眸，语气轻飘飘:“废话，我脚卡在这儿呢，她想关也关不上，再不让我们进去，我可要踹门了。”

所有人一听，低头去看，见男人一只脚卡在门沿，即便老妇人再不愿，也关不门。

章小夏抬脚就要进。

“诶诶诶，有台阶姑娘。”

女人抬起的右脚一顿，她面上冷漠阴沉，但右脚稍稍又朝上抬高了些，才跨过进入房内。

魏无羡摇头偷偷笑了起来，眉眼温柔笑意涟漪，随后进入。

身后之人皆无语，唯有蓝思追表情疑惑，“并无台阶啊。”

金凌年纪最小，他都懂得。

他盯着男人潇洒的背影骂了一句，“狗改不了吃屎。”

众人进去屋内。

“乌漆嘛黑的，怎么不点灯啊？”他们什么都看不见，抬着手摸索着。

老妇人:“灯在桌上，自己去点。”

有人摸到蜡烛，施法点亮了油灯。

各个角落，甚至屋檐上都挂着高大白色纸人，脸化得夸张，看着诡异极了。

他们吓了一跳。

这居然是家丧葬店啊。

“这些都是您老人家扎的吗，真是好手艺啊。”魏无羡摸了摸高挂在房梁上像吊死的鬼一样的纸人，他淡淡道。

而老妇人并未作声，一步一步径直来到前面的一间小屋子里，并转身关上了门。

魏无羡眸底闪过晦暗，随后也进去。

剩下的这些世家子弟们找着能落脚的地方，各自歇息着。这里狭窄杂物又多，章小夏摸索过程中差点被绊倒，她脸色越来越难看。

真是个鬼地方。

倏地，一双手牵住她的手，章小夏下意识皱眉，她以为又是那个莫玄羽，正要推开时，耳边传来一道温润的嗓音，“姑娘，这边。”

她纠结了一下，最后还是由他探路，并在一处歇脚。

……

片刻时间，魏无羡从屋里走出来，关上门后他扫向四周，看见那个女人拿出药瓶，抬着脸将里面的药水滴入眼睛内，一开始滴不准流在了眼尾，顺着眼尾流到脸颊。

可能是她眼底红红的，看着像哭了一样。

那一瞬间，眼睛一阵尖锐的刺痛，不过这点儿痛对她来说不算什么，皱皱眉就忍下去了。

反正眼睛也是瞎的，就算是毒药，也毒不死她。章小夏这样淡漠想着，其实根本没有期待眼睛真的能看到。

在沉寂的空间里，再次传来莫玄羽的声音，章小夏顺着声音的方向偏头，空洞的眼睛无神却又精准落在他的面容上。

“我需要有个人帮忙，你们谁想来啊？”

“莫前辈，我来。”一个少年立刻兴奋应下，听声音，他就是刚刚那个扶她引路的人。

章小夏起身，她不紧不缓走过去，低道:“我也去。”

魏无羡注视她，嘴角一勾，“好啊，那就我们三个吧。”

随后，他带路将他们带到后院的厨房里，回头一看，看见金凌双手抱胸，一脸傲气，“我想来就来。”

魏无羡无语:“我有说什么吗？”

此地满是柴火和并不好闻的腐臭味，章小夏皱眉，表情难看，“这是厨房？”

“对啊，来厨房干什么？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吃呢。”金凌也是后悔跟着他们来了。

“还有啊，这是谁的尸体忘了埋了吗这么那么臭啊！”他捂着鼻子，一脸要熏死的样子。

章小夏转身就要走，可被莫玄羽一把拉住，“诶姑娘，我是来解毒的，你不好奇吗？”

她:“解毒？”

“当然，不然你真以为我像金凌那小子说的是来找吃的啊。”

闻此，她确实好奇起来。

魏无羡来到灶台，摸索着一旁里大缸里面的糯米，“思追，你去打桶水给我，洗灶台。”

“金凌，你去把灰给我扫了，把这些 稻草什么的都清理干净。”

金凌不为所动。

果然是养尊处优的金大小姐，魏无羡心里暗道一句，又转身，“还不快去。”

金凌瞪了他一眼，也知事情重要性，便去了。

魏无羡对着女人，欲要安排一些其他事，话出了一字又顿住，“你……”见女人明显一副起了杀心的表情，他讪笑:“哈哈，你就算了。”

他在这里忙弄着什么，又是捣又是咬的，开始认真起来。

寂静的氛围下，章小夏已然在他身旁，清理着稻草，她忽然开口:“那个叫金凌的，是兰陵金氏的人？”

魏无羡的余光意味不明地瞥过去，“嗯，就是你上回问过的三毒圣手的外甥。”

听到男人的回答，章小夏胸口的心脏稍稍加快了一瞬，心里默念着那两个字:“金凌……”

是阿离的孩子。

她轻笑一刹。

只是傲慢的脾气倒是和金子轩别无二致。

虽然短暂不易察觉，但魏无羡还是发现了那一闪而过的笑意，那笑不掺杂阴沉，反而很柔和。

他古怪的眼神，“怎么，你认识？”

章小夏表情又冷下来，“总是好奇别人的事，小心性命不保。”

说完，便转身离开厨房，魏无羡盯着女人孤冷的背影，隐隐觉得此人来历肯定不简单，或许他们真的见过也说不准。

章小夏顺着记忆回到刚刚歇脚的地方，而在等解药的期间，她惊奇发现自己的眼睛不再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黑，眼睛依稀能看到一些光亮，估计再过一会儿，真的就能复明。

虽然现在只是一点点，但这一点点却是十六年间从未有过的光亮。

那一瞬间，她在想，这样的话抢夺阴铁的几率就增大了很多。

章小夏表情没有一丝笑意，而是多了几分冷漠的狠绝。

——

半晌

那三人端来许多粥来，称是解药让他们一一都要喝。

魏无羡端着一碗，来到女人面前，他蹲下，“给。”

章小夏抬起眸，眼睛里男人的轮廓很模糊，她定焦的双目让魏无羡惊讶，“你能看见了？”

她接过碗:“一点点。”

在她喝粥的时候，眉头轻微一紧。

有人埋怨:“这是什么啊，毒药吗？”

魏无羡回头，没好气:“什么毒药，这是糯米粥。”

“且不论糯米粥为何能解毒，但我可不知道糯米粥居然那么辣。”

他一听辣，面上迟疑，摸着薄唇思考:“难不成我把辣椒面不小心撒进去了？”

不过他可不会承认，“是药三分毒，辣一辣出点汗，你们好得更快知不知道。”

在他们一一吐槽这粥难以下咽的时候，章小夏站起来，行动比之前利落很多，她来到门后，“都闭嘴。”

他们迅速闭嘴。

魏无羡也听到外面的声响，表情立刻严肃，他来到门后，对着窗户上的破洞看。

“你看到什么，门外什么声音？”金凌已经拔出佩剑，一脸紧张地问。

“嘘，别说话，我在看她。”魏无羡神秘兮兮的语气，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发出几声惊奇的语气，“沃，天呐，好厉害啊！”

他也不说看到了什么，惹得正是对任何事物都好奇心非常重的少年一把收起剑，金凌推开魏无羡，趴到窗上，眼睛直勾勾盯着那窗户破洞外看。

“什么啊？”金凌眼珠子左转转右转转，但还是什么都没看到，突然，一个女人的脸突脸，白瞳仁，口流着血，真真像个鬼。

他吓得连忙后退，“啊啊！”

魏无羡遮唇偷笑，但那双瑞凤眼却笑意满满，“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看？”

金凌气急，狠狠剜了他一眼。

随后，蓝思追也趴过去看。

他也吓一跳，“莫莫莫，莫前辈！”

魏无羡抬手阻止，“先别说出来，让大家自己去看看吧。”

见那两个人反应强烈，即便有人再好奇，但也不敢去看了。

“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思玩，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金凌白了他一眼。

魏无羡一听，自己居然被一个小孩教训，无语着脸，“你刚才不是跟我一起骗了，还有啊，你不要学你舅舅的口吻。”

金凌一噎，顿时没话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