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木

那二人再次缠斗在一起，不过这次可不像刚刚那般，金光瑶剑法凌厉与心神不定的江澄，他居然招式都慌乱出招。

金光瑶眯眸，换了方位，突然将剑指向魏无羡，蓝忘机欲要拔剑抵挡时，江澄的剑先来一步。

倏地，金凌大喊:“舅舅，小心！！”

只见金光瑶趁此时机，划伤了江澄的肩膀，不知伤痕多深，他的脸色迅速变得苍白，身体也要瘫倒在地。

金凌见状，连忙跑去扶住。

“滚开！”

江澄怒视甩开他，他当地交叠双腿，盘膝而坐，封住胸膛上的两道穴脉，立即运功疗伤。

金光瑶收起软剑，缠于腰间。而在他敞开衣身时，腰间的衣带上落出一个黑色东西。

章小夏眉心一抬，找到了。

与此同时，佛像后，“宗主，挖到了，挖到一角了！”

金光瑶脸色顿变，惊喜的大步坐过去，而醒来的苏涉也忙地过去。章小夏心有疑惑，也走到佛像后面。

被挖到不浅的地方，居然是一口棺木。

角落，魏无羡看向蓝忘机，“是温宁说的？”

蓝忘机点头。

魏无羡气了，“我再三叮嘱过的，让他不要说，他怎么……”

正在运功的江澄听到此话，脸摆到他的方向，胸膛连同脖颈上的青筋起伏不断，“不要什么？”

他冷笑一声，“魏无羡，你真无私，真伟大，做尽了好事，还要忍辱负重不让人知道，真让人感动，我是不是该跪下来哭着感谢你？”

江澄在气头上，哪还管现在什么场合什么危难，只知道，他要是再继续憋着，人都要炸了。

身旁的金凌不忍，“舅舅，别说了。”

魏无羡拉着脸，“我没有让你感谢我。”

江澄又笑了，眉宇间隐忍着狠厉，“那是，做好事不求回答，境界高嘛，难怪不得父亲在世时，才说你才是真正懂得江氏家训，有江家之风的人。”

魏无羡皱眉，“行了。”

“什么行了！”江澄直接停止运功，干脆转过身子，直面他，“你最懂，你什么都强过我，天资修为，灵性心性，你们都懂！”

“我境界低，那我是什么？！”说到此处，江澄红了眼眶，他真想冲过去狠狠揍他一拳。

可被身旁的金凌拉回，“舅舅，你还有伤。”

蓝曦臣也劝慰，“江宗主，切勿激动，你再多说，恐怕伤势会更重啊。”

可如今江澄自昨夜后，他就一直想着这件事，十几年的所有积压的情绪在这一刻已经爆发，他收不回。

“凭什么，你告诉我凭什么？！”

“什么凭什么？”魏无羡烦躁。

“我们江家给了你多少啊，明明我才是他的儿子，我才是云梦江氏的继承人，可是从小到大处处被你压一头，养育之恩，甚至是命！”江澄瞪红着双眸，字字顿顿咬牙切齿，“我爹，我姐姐，还有金子轩的命，因为你，只剩下个没爹没娘的金凌。”

“魏无羡，究竟先违背誓言，背叛我们江家的人是谁？”他眉头紧蹙拧时颤抖着，嗓音也多了些酸涩，“你说过，将来我做家主，你就做我的属下，一辈子扶持我，他们姑苏双璧算什么，我们云梦有双杰，永远都不会背叛我们江氏。”

“这话是谁说的，我问你这话是谁说的？！！”

这声怒吼，将他眼眶的泪砸向冰冷的地面，而魏无羡也难以承受，眼神里掩饰不住的难过。

佛像后面，金光瑶冷漠，“吵死了。”

而他身旁的章小夏，将江澄的话字字听得清楚，她见棺木就要被打开，视线的烛光重影叠叠下，她犹豫一二，皱着的眉头更紧。

她转身，抬脚离开。

“魏无羡，你欠了我们江家多少，我不该恨你吗，我不能恨你吗？！凭什么，凭什么现在我反而还对不起你了，凭什么我非要觉得这么多年来我好像是个丑角一样，我就活该被你的光辉灿烂，照得睁不开眼睛吗？！”

吼完这一句句，仿佛用尽了江澄全部的力气，他大口喘着气，眼泪一滴又一滴落下。

这好像是自认识以来，他第一次这般不管不顾地将心里话通通倒出来。

江澄垂下脑袋，低低哽咽:“凭什么，凭什么魏无羡，你凭什么不告诉我……”

魏无羡喉结动了动，咽下喉间的酸痛，将眼睛的眼泪憋回去，他声音很轻，像是万般无奈在胸口化不散。

“因为我就是不想看见你现在这副样子。”

江澄缓缓抬起脑袋，满脸泪痕的脸上十几年来的怨与恨不见丝毫，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难过，“你说过，将来我做家主，你就当我的下属，一辈子扶持我，永远不会背叛我们云梦江氏，这都是你自己说的。”

魏无羡再度红了眼，他永远也没有想到自己当初的一句话，居然让江澄在意这么长时间，像一枚钉子一样扎在他心口。

他嘶哑道:“对不起，我食言了。”

而这短短三个字，江澄眉眼松动，似悲似嘲地轻笑了一下，他注视着魏无羡的眼睛，动了动唇:“是我对不起。”

魏无羡眸底闪过意外，一向嘴巴不饶人，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江澄，居然……

“以前的事情对我来说就像前世的事，都过去了，再说你并没有做错什。”

除了……

想到一个名字时，魏无羡似有所感便抬起双眼，然后，就看到心里想着的那个人她正注视着自己，眼神里也不再是掺着怨恨的冷漠。

章小夏短暂看他一眼，下一秒便对他们冷冷出言提醒:“里面的东西就要挖出，你们没有时间了。”说完便坐回刚刚的位置，开始运功。

观音庙再次变得冷寂无声，而江澄和蓝曦臣也开始争分夺秒打坐运功。

观音庙的梁木已被雨水泡得发潮，烛火灭了一半，黄色的火光晃得各自的脸上的痕忽明忽暗。

章小夏睁开眼，神情微不可察一愣，不过又迅速恢复如常，她环顾四周，眯着眸仔细盯了几眼，确认身份后来到他的身旁。

她压低声音道:“泽芜君，能否帮我个忙。”

而所有人听到熟悉的声音后，都睁开眼睛，寻着声音的方向注视。

蓝曦臣看向她，“章姑娘请说。”

章小夏用着只能是相近的距离才能听见的声音，道:“金光瑶腰间带有阴虎符，等泽芜君灵力恢复后，可否将它从他身上夺走。”

蓝曦臣皱眉，“阴虎符？”

“嗯。”

在场的哪个不是身份不凡灵力高深的修仙之士，怎么可能逃得过他们的耳朵，而蓝忘机闻言立即起身走到她身前，面色格外严肃，“你怎么了？”

按照她现在独来独往的性子，能出言请求他人相助，实在不同寻常。

这一点他们都想到了。

当魏无羡一步一步靠近时，他敏锐的想到了什么，沉声道:“你的眼睛，是时效要到了吗？”

观音庙里不算昏暗，虽的确没有刚刚进来时那么明亮，可章小夏的视线却模糊一片，重影叠叠。

此时此刻，情况不能再糟糕下去了，她不可能真的答应和金光瑶离开。所以，章小夏点头，“嗯。”

江澄静静待在原地望着她，脑海里想起追杀时她伤了眼睛，所以是因为这个吗？

想到此处，双眸再一次垂低下去。

大约又到了一炷香时间。

后方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并且空气中也散发出凶猛的恶臭味。

他们纷纷都捂住鼻息，而这个时候，聂怀桑也清醒过来。

随后，苏涉扶着金光瑶踉跄跑了出来，他担忧的声音，“宗主，你怎么样？”

见此，几人靠近过去。

章小夏已经彻底看不见了，她循着声音的方向转身，欲要上前时，被身旁的魏无羡一把拽住手腕，“别去，危险。”

而另一侧的蓝忘机，眼眸望着这二人，神情微妙的发生了转变，他紧紧攥着佩剑，指节用力的泛白。

“悯善，缠紧我的手腕！”金光瑶忽地大声道。

他的手背上有一大片像被灼伤的伤痕，丑陋万分，血肉模糊。

章小夏闻到了血腥味，下意识皱眉，“怎么了？”

魏无羡也是看得直皱眉，“他受伤了。”

紧接着，他们又忙地赶去佛像后面，他们也紧跟其后。

当苏涉一把掀开棺材盖时，所有人的脸色骤变，特别是金光瑶，瞳孔剧烈紧缩，浑身开始不知何故的颤栗起来，像是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一样。

魏无羡带着她也走过去。

她:“棺木里是什么？”

大概过了几秒钟。

“赤锋尊的尸体。”

尸体被人缝合，将头颅与身体完整的放在棺木里，骇人程度饶是魏无羡都觉得惊悚至极。

聂怀桑怒瞪着双眼，胸膛的温度烧得他浑身都在疼，他阴冷的脸庞下，无穷无尽的恨意简直要将他吞噬。

“金光瑶，你究竟要做什么？！”

而金光瑶神情恐惧，浑身颤抖不已，他直直盯着那具尸体，巨大的惊恐让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魏无羡唇角一勾，高深莫测的脸上玩味十足，“怀桑兄，你恐怕真的误会金宗主了，依我看啊，这里面的东西根本就不是他埋下的。”

“即便原先是他埋的，现在应该也早就被人调包过了。”

他眼眸转而晦暗，沉声继续:“金宗主，你可还记得那天夜里在金陵台上，秦愫给你的那封信？”

金光瑶闻言，瞳孔骤然放大，他突然想起来什么。

“告诉秦愫你干的那些好事的，是秦夫人以前的侍女碧草，可是碧草为什么会突然决定抖出你的那些事情，难道她背后就没有人推动吗？”魏无羡注视他，一句一句引导:“还有，你管起来的思思姑娘又是谁救走了她，又是谁教她和碧草，去云梦江氏，当着所有人的面抖出你的秘密？”

这番话，引起众人深思。

凝重的气氛中，一个和尚有了发现，“宗主，这土地明显被人挖过，应该是有人从另一边进来过。”

这个消息完全印证了魏无羡的话，也坐实了他们心中的猜测。

金光瑶面部抽动，气得狰狞:“果然！！”

即便是知道背地有人捣鬼，可那人躲在暗处，谁也不知道他的身份是什么，而金光瑶谨慎起见，将他们手腕都绑了起来，限制他们的行动。

而章小夏也不能避免。

她挣了挣手腕。

忽地，耳畔一道声音:“夏夏，你再忍耐些，等我毒伤好了，我们就离开这里。”

魏无羡怒了，“金光瑶，你这个卑鄙小人，给我离她远点！”

金光瑶侧头，朝他莞尔一笑，并未搭理他的无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