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计时游戏
永安市的秋风带着电子废料的焦味。江肆站在更衣室镜子前，解开衬衫袖口——淡紫色纹路像藤蔓般爬至肘部，在荧光灯下泛着不祥的微光。这是本月第三次潜入高危记忆，总部新配发的抑制药膏在皮肤上留下斑驳的白痕，如同即将剥落的墙皮。
「又在数纹路？」程妄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叼着根棒棒糖晃进来，白大褂松松垮在肩头，露出锁骨下方若隐若现的红痕，「该说不愧是天才吗？别人跑十次任务才会出现的三级纹路，你五次就攒齐了。」
江肆没搭话，将袖口仔细扣好。镜中两人的倒影重叠：他的纹路爬至小臂，而程妄的手腕始终光洁如新。这种反差从新人入职那天起就存在，如同永安市的阴阳两面——光明处的溯光者用记忆舱拯救他人，阴影里的「清理者」用子弹终结妄念体。
「今晚去天台看流星？」程妄抛着怀表走向训练场，「预报说有罕见的电子流星雨，错过要等十年。」
「不去。」江肆抓起战术背心，金属扣环碰撞声盖过心跳，「S级任务凌晨三点启动，你该熟悉目标人物的脑波图谱了。」
少年突然转身，怀表链在指间绕出利落的弧：「江队知道为什么我总邀你看星星吗？」他逼近半步，薄荷糖的气息混着硝烟味，「因为你的眼睛在说——『反正记忆都会消失，不如趁现在看点美的』。」
午夜·记忆舱控制室
荧光屏上跳动着目标人物的记忆碎片：破碎的毕业照、染血的实验报告、反复播放的「对不起」录音。程妄咬碎棒棒糖，盯着江肆后颈新出现的纹路——比上周深了两毫米，像条正在冬眠的蛇。
「准备好了吗？」江肆戴上神经接驳器，紫色纹路在耳后蔓延，「这次要潜入的是十年前的实验室爆炸案，妄念体可能寄生在...」
「寄生在幸存者的负罪感里。」程妄替他说完，指尖在操作台上敲出规律的节奏，那是某种旧密码，「我查过档案，当年唯一的幸存者，是白 tower 的首席研究员。」
记忆舱的舱门合拢前，江肆看见程妄朝他比了个「三」的手势——这是他们的暗号，代表「注意第三层记忆褶皱」。冷却液涌入的瞬间，他突然想起今早更衣室的异常：程妄的白大褂领口沾着半片紫色鳞片，和妄念体的表皮组织完全一致。
记忆深处·燃烧的实验室
浓烟中充斥着松木香与焦糊味。江肆低头，发现自己穿着十年前的制服，袖口还没缝上队长徽章。远处传来玻璃破碎声，某个穿白大褂的男人踉跄着跑过，后颈的闪电疤痕赫然可见——是本该死去的程妄。
「小肆！」男人抓住他的手腕，掌心温度灼人，「快离开这里，妄念体已经失控了！」
警报声撕裂耳膜。江肆看见实验室中央的记忆舱正在爆炸，舱门打开的瞬间，他瞳孔骤缩——里面躺着的人，竟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这是你的备用躯体，」程妄的声音混着爆炸声，「十年前的事故不是意外，是白 tower 在做...」
剧烈的震动打断话语。江肆被气浪掀飞，落地时看见程妄的白大褂下摆渗出血迹，而那些血珠在接触地面的瞬间，竟化作紫色纹路，沿着瓷砖缝隙迅速蔓延。
「你的伤...」
「别管我！」程妄将他推向紧急出口，「去看看记忆舱的主控芯片，密码是你的生日！」
舱门关闭的最后一刻，江肆看见程妄转身走向爆炸中心，他掀起衬衫下摆——心口处的紫色纹路如蛛网蔓延，最中心是与自己同款的「妄念体」烙印，而日期显示为：2015年9月27日，本该是他的死亡日期。
现实·天台倒计时
程妄倚在生锈的护栏旁，望着永安市上空人造流星划出的冷光。他摸出怀表，表盖内侧的全息投影跳动着：「江肆，剩余记忆容量37%」。数字每闪烁一次，心口的纹路就跟着刺痛。
「任务完成。」江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记忆舱特有的沙哑，「妄念体寄生在研究员的第二人格里，已经...」
「已经被你用十年前的旧代码消灭了。」程妄转身，露出染血的白大褂，「但代价是，你又失去了一段记忆——关于我们第一次相遇的细节。」
江肆皱眉，注意到少年胸前的血迹正在消失，像某种全息投影：「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是你的清理者啊。」程妄晃了晃手里的注射器，紫色液体在月光下泛着荧光，「每次你完成高危任务，我都会来注射记忆稳定剂...顺便回收你遗漏的妄念体碎片。」
夜风突然转冷。江肆感觉后颈传来凉意，这才惊觉自己不知何时解开了领口——紫色纹路已爬至锁骨，而程妄正用指尖按住其中一道，像在安抚躁动的毒蛇。
「其实你的记忆容量早就该清零了，」少年的声音轻得像流星划过，「但有人一直在用自己的记忆做燃料，替你修补即将崩溃的意识海。」
注射器刺破皮肤的瞬间，江肆看见程妄眼底闪过的紫色纹路——与他记忆中爆炸时的纹路完全一致。某种冰凉的液体流入血管，却在心脏处化作温热，像十年前那个雪夜，有人将他护在身下时，用体温焐热的子弹。
「为什么...」
「因为我们是共生体啊。」程妄扔掉注射器，怀表链坠轻轻磕在江肆胸口，「你的记忆舱天赋是百年一遇的瑰宝，而我...不过是个装着旧灵魂的新容器。」
远处传来总部的警报声。江肆摸向腰间的配枪，却发现程妄不知何时已将他的弹匣卸下。少年举起自己的枪，保险却始终没打开：「江队，有件事一直想告诉你——妄念体的弱点不在记忆褶皱里，在你选择相信的人身上。」
第一颗真正的流星划过天际。程妄的身影在晨光中逐渐透明，江肆这才惊觉他的身体正在数据化，而自己袖口的紫色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心口蔓延。
「等等！」他伸手去抓程妄的手腕，却握住一片虚无，「你到底是谁？」
少年的笑容在消散前定格：「我是你的倒计时，是你每次任务后忘记的晚安，是你画笔底下永远画不出的那张脸。」他最后晃了晃怀表，表盖内侧的字迹终于清晰——「江肆，活下去」，落款是十年前的日期，「下次流星雨，记得替我看真正的星星。」
黎明·记忆舱检修室
江肆盯着医疗报告，指尖攥皱了纸张。程妄的体检表上，「入职日期」栏写着「2015年9月27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