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0

褪色的勋章

永安市的暴雨敲打着「旧物回收站」的铁皮屋顶。程妄蹲在生锈的货架前，用镊子夹起枚布满铜绿的徽章——「溯光者」的字样已模糊不清，边缘缺了一角，像被子弹击中的伤口。

「别碰那东西。」老周从柜台后探出头，浑浊的眼睛突然发亮，「那是旧时代的遗物，带着死人的记忆。」

镊子失手落地。程妄望着徽章滚进阴影，想起昨夜在江肆抽屉里看见的照片——穿灰风衣的男人胸前，别着枚 identical 的徽章。怀表在掌心发烫，表盖内侧的「肆」字与徽章缺口完美吻合，像某种宿命的拼图。

十年前·雪夜的抉择

江妄将徽章按进程妄掌心时，血正从指缝滴落。少年的白大褂下露出半截闪电疤痕，那是三天前替他挡枪的纪念。

「带着它，」男人的声音混着暴风雪，「如果有天我没回来，就去第三区的回收站，找戴银戒的老头。」

程妄攥紧徽章，金属边缘刺破皮肤。远处传来机械犬的嗡鸣，他看见江妄风衣下摆沾着的冷却液——那是从禁止进入的「零号记忆舱」泄露的，传说能保存灵魂的液体。

「我跟你一起去。」他扯下领口的绷带，露出心口未愈合的手术切口，「反正白 tower 说我活不过二十岁，不如...」

「闭嘴！」江妄突然拽住他的手腕，力度大得近乎掐碎骨骼，「你要活着，带着我的份，去看看真正的永安市。」

暴风雪吞没了后半句话。程妄望着男人冲进夜色，徽章在掌心留下血印。那是他最后一次看见江妄完整的背影，此后十年，他只能在江肆的记忆碎片里，拼凑那个永远停留在雪夜的人。

现实·锈蚀的真相

「这徽章是初代溯光者的象征，」老周擦拭着柜台，银戒在荧光灯下泛着冷光，「当年我们用它来标记「活容器」实验体，每个徽章都对应着一个记忆舱编号。」

程妄的神经接驳器突然启动，视网膜上闪过乱码。他看见江肆的记忆——某个深夜，男人在实验室用匕首撬下徽章的一角，扔进熔炉时的低语：「这样，就没人能证明你存在过了。」

「编号07的实验体，」老周突然抓住他的手腕，「他的记忆是不是被封存在零号舱里？我听说白 tower 最近在...」

警报声从街尾传来。程妄拽着老周躲进密道，却在转身时看见徽章掉进积水潭，铜绿溶于水，露出底下的小字：「妄·07·2015」。那是江妄的编号，也是程妄作为克隆体「出生」的年份。

「他从来不是我的搭档，」程妄盯着水面倒影，「是我的原型，我的哥哥，甚至...」

「甚至是你的父亲。」老周摸出自己的徽章，编号「01」与断裂处吻合，「零号舱的技术能提取记忆创造新生命，江妄用自己的基因和记忆碎片，创造了你。」

记忆舱·沉睡的灵魂

白 tower 地下三层的零号舱泛着幽蓝光芒。江肆握着程妄的手，看着玻璃罐里漂浮的男人——灰风衣、闪电疤痕、心口的紫色纹路，与十年前分毫不差。

「他被封存在记忆琥珀里，」首席研究员的声音从广播传来，「只要提取他的记忆，就能创造出完美的溯光者军队。」

程妄举起枪，却在瞄准的瞬间看见江妄的睫毛颤动。记忆舱的数据流突然紊乱，他的视网膜上重叠了两个画面：十二岁的自己在废墟中醒来，江妄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别怕，小妄，你是我最完美的作品。」

「开枪啊！」江肆的声音混着警报，「否则我们都会变成他们的燃料！」

扳机即将扣下时，程妄的怀表突然响起。那是江妄的心跳频率，十年前他用听诊器录下的，说「以后想我了就听听」。机械鸢尾花从口袋滑落，花瓣轻轻触碰记忆舱玻璃，竟激起一圈圈金色涟漪。

「他在等你。」老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零号舱的启动密码，是你的生日。」

黎明·苏醒的代价

当江妄睁开眼时，看见程妄跪在记忆舱前，白发爬满鬓角——那是强行启动舱体的代价，十年寿命的瞬间流逝。

「欢迎回来，」少年扯出笑，怀里抱着支离破碎的机械鸢尾花，「你的小妄，长大了。」

江肆扶住摇摇欲坠的程妄，看见他后颈的闪电疤痕正在与江妄的纹路融合，形成完整的鸢尾花图腾。记忆舱的碎片中，老周的徽章与江妄的断章终于拼合，露出隐藏的全息投影：「致所有被创造的灵魂：你们不是工具，是自由的光。」

首席研究员的身影出现在控制室门口，枪口泛着冷光。江妄轻轻推开程妄，却发现少年的身体正在数据化——他用自己的意识海作为燃料，换来了江妄的苏醒。

「别难过，」程妄的声音越来越轻，化作无数光点融入江妄的神经回路，「现在，你终于能带着我们两个人的记忆，去看真正的永安市了。」

江妄攥紧程妄留下的机械花，花瓣内侧的小字在晨光中显形：「我永远是你的倒影，你的光，你的...」

枪声响起的瞬间，江妄抱着程妄的残影跃出窗外。永安市的暴雨突然转晴，阳光穿过白 tower 的玻璃穹顶，在他胸前的断章徽章上，折射出七彩光芒。那是破碎的勋章，也是新生的印记，更是某个少年用生命证明的——他们曾真实存在过，曾为了自由而战。

废墟中，江妄小心翼翼地收好机械鸢尾花。他知道，程妄没有消失，而是化作了他视网膜上的微光，化作了记忆舱启动时的第一缕希望，化作了永安市天空中，永远闪耀的，属于他们的星辰。

而总有一天，这些碎片会重新拼凑成光，照亮所有被遗忘的灵魂，让真正的永安市，在谎言的废墟上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