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耐的极限

连续两周了。整整十四个上学日，每天至少一次，蒋涛都会在课堂小测时举手报告："老师，阿玥又偷看小抄了。"

第一次发生时，我只是觉得莫名其妙。那是上周一的地理小测，我正在写最后一道认图题，突然听见蒋涛响亮的声音："老师！阿玥在偷看笔记！"

地理老师徐老师快步走过来时，我甚至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直到刘天浩指着我课桌抽屉说"他笔记就藏在那里"，我才意识到自己被指控作弊了。

"我没有..."我小声辩解，主动拉开抽屉展示给老师看——里面除了一本物理笔记和两支备用笔，什么都没有。

徐老师检查后点点头："蒋涛，你看错了。"然后继续巡视其他同学。

我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但第二天物理小测，蒋涛又举手了："老师，阿玥在偷看手掌上的公式。"

我张开双手给物理老师看——掌心除了常年写字留下的茧子，干干净净。

第三天数学小测，蒋涛说看到我往橡皮上写答案。数学老师检查了我的橡皮——上面只有铅笔印的擦痕。

第四天...

第五天...

每一天，不同的科目，同样的戏码。蒋涛总能找到新的"作弊方式"指控我，而我不得不一次次自证清白。

"你为什么要这样？"上周五放学后，我终于堵住了蒋涛。他比我高半个头，身材壮实，是校游泳队的队员。

蒋涛耸耸肩，露出那种令人火大的笑容："什么这样那样的？我只是实话实说啊。"

"你明明知道我没有作弊！"我的声音在发抖，"为什么一直诬陷我？"

"哟，大学霸生气啦？"蒋涛夸张地后退一步，"你这么激动，不会是心虚吧？"

我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我知道打架解决不了问题，只会让情况更糟。所以我只是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开了。

但事情并没有结束。这周开始，情况变本加厉。蒋涛不再满足于向老师举报，开始在同学间散布我作弊的谣言。

"阿玥上次月考肯定是抄的。"

"她作业都是网上搜的答案。"

"我看到她考试时用手机查答案..."

每当我走进教室，原本热闹的交谈就会突然降低音量。曾经会和我讨论题目的同学，现在用怀疑的眼神看我。甚至有人开始检查自己的座位，生怕我"偷看"他们的答案。

今天是周五，两周以来的第十次小测——英语听写。我昨晚几乎没睡，反复检查书包和衣服口袋，确保没有任何可能被误认为"小抄"的东西。出门前，我甚至拍下了自己双手和袖口的照片作为证据。

"开始听写。"英语老师宣布道，教室里响起一片翻纸声。

我强迫自己专注于听写纸。前五个单词很顺利，但做到第六个单词时，那种熟悉的、如芒在背的感觉又来了。不用回头我也知道，蒋涛正在盯着我，寻找任何可以举报的"证据"。

我的笔尖在纸上顿了一下，留下一个难看的墨点。手指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眼前的字母扭曲变形。我知道自己没有作弊，但为什么...为什么我会有种做错事的心虚感？

"老师！"蒋涛的声音像一把刀刺进我的耳膜，"阿玥又把答案写在桌垫上偷看！"

英语老师走过来时，我已经主动把胳膊让开："老师，您可以检查。"

老师粗略扫了一眼，点点头准备离开。但蒋涛不依不饶："她肯定还有别的小抄！或者记在手上！"

"蒋涛同学，"英语老师皱眉，"如果没有确凿证据，请不要随意指控其他同学。"

"但她真的——"

"够了。"老师打断他，"继续听写。"

我以为这次终于能逃过一劫。但五分钟后，一张揉成团的小纸条落在我桌上。我困惑地抬头，正好对上蒋涛意味深长的笑容。

我展开纸条，上面潦草地写着几个英语短语——正是听写中的几个答案。

我的心脏几乎停跳。这是栽赃！如果我留着这张纸条，就会被当成作弊证据；如果我扔掉它，蒋涛肯定会举报我"销毁证据"。

"老师！"蒋涛果然立刻举手，"阿玥刚才在看一张纸条！现在她正想把它藏起来！"

英语老师快步走来时，我的手心全是汗，那张纸条像烙铁一样烫手。

"阿玥，把纸条给我。"老师严肃地说。

我机械地递出纸条，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老师展开纸条看了看，脸色变得很难看。

"这不是我的..."我终于挤出几个字，"是有人扔给我的..."

"谁会这么无聊？"蒋涛在后面嗤笑，"自己做不出来就抄，被抓了还狡辩。"

教室里响起几声窃笑。我感觉血液全部涌向头部，耳边嗡嗡作响。英语老师正在说什么，但我已经听不清了。这两周积累的所有委屈、愤怒和无力感，像火山一样喷发出来。

"够了！！！"

我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全班瞬间安静，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我——这个平时连回答问题都轻声细语的"书呆子"，此刻正浑身发抖，眼睛通红。

"蒋涛！你他妈的有完没完？！"我的声音大得吓人，"连续两个星期！每一天！每一次测试！你都要诬陷我作弊！"

蒋涛显然没料到我会爆发，他张了张嘴，但没发出声音。

"这是什么？！"我抓起那张纸条狠狠摔在地上，"你写的！你扔给我的！你以为我不知道？！"

"阿玥！注意你的语言！"英语老师试图制止我，但我已经停不下来了。

"你们不是都怀疑我作弊吗？啊？！”我颤抖着，拿起自己的保温杯，走到蒋涛面前。

“砰！”

教室里鸦雀无声。蒋涛显然没有料到我会用保温杯重重攻击他的头部，脸色变得青紫。

"够了！！！”英语老师厉声喝道，“阿玥，你现在立刻回到座位上去！”

接下来的事情像一场梦。蒋涛被带去了教务处，我被班主任张老师叫到办公室了解情况。当我说出这两周来发生的事情时，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老师？"张老师递给我纸巾。

我摇摇头，擦掉眼泪："我以为...忍一忍就过去了。而且..."我苦笑一下，"谁会相信我呢？"

张老师叹了口气，打开电脑调出教室监控："让我们看看这两周的记录吧。"

监控画面清楚地显示：每次小测，蒋涛都在偷看笔记或手机，而每当老师走近时，他就会立刻举报我作弊转移注意力。更过分的是，有几次他故意往我这边扔纸团，制造"证据"。

"我们会严肃处理这件事。"张老师关闭视频，"阿玥，你受委屈了。"

回到教室时，最后一节课已经开始了。我低着头快步走向座位，却发现桌上放着一瓶冰镇可乐和几张纸条。

"对不起，我们不该听信谣言。"

"蒋涛太过分了。"

"下次小组作业我们一起做吧？"

我拧开可乐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冲淡了喉咙里的苦涩。后门处，欣言偷偷对我比了个大拇指。我轻轻点头回应，然后翻开课本。

这一次，教室里没有人用异样的眼光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