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到处都是水。
吴邪在窒息的痛苦中挣扎,四肢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他记得自己明明在塔克拉玛干沙漠,追踪一个关于青铜门的线索,怎么会突然坠入水中?
意识模糊间,他感觉有人抓住了他的手腕。那触感冰凉却有力,让他想起十年前在云顶天宫,那个人也是这样拉着他走出绝境。
"小...哥..."
黑暗再次吞噬了他。
***
鸟鸣。这是吴邪恢复意识后听到的第一个声音。
不是沙漠中秃鹫的嘶哑叫声,而是清脆的山雀啼鸣。紧接着是竹叶沙沙作响的声音,还有...雨声?
吴邪猛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竹木结构的房顶,简陋却结实。他躺在一张铺着粗布的单人床上,身上盖着洗得发白的蓝色薄被。房间很小,除了床就只有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墙上挂着斗笠和蓑衣。
这不是沙漠。甚至不是北方。
"醒了?"
一个冷淡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吴邪转头,看到门框边靠着一个瘦高的身影。逆光中,他只能看清那人利落的下颌线和微微抿起的嘴唇。
但当那人走进房间,吴邪的呼吸停滞了。
那是一张他再熟悉不过的脸——轮廓分明如刀削,眉眼冷峻,却又年轻得不可思议。
十七八岁的模样,眼睛里还没有后来那种看透世事的淡然,取而代之的是野兽般的警惕和一丝藏得很深的迷茫。
张起灵。或者说,还未成为"小哥"的张起灵。
"阿...坤?"吴邪试探着叫出这个名字,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
少年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右手下意识摸向腰后——吴邪知道那里一定藏着什么武器。
"你是谁?"少年——阿坤冷冷地问,"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
吴邪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在这个时间点,张起灵还不认识他,甚至可能还没有开始那段漫长的失忆循环。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却抑制不住嘴角上扬的弧度。
"我叫吴邪。"他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阿坤,生怕一闭眼对方就会消失,"我...我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
阿坤没有接话,只是用那双淡漠的眼睛审视着他,目光锐利得仿佛能穿透灵魂。
吴邪注意到他穿着当地瑶族人的便装——靛蓝色的粗布上衣和黑色长裤,脚上是一双草鞋,比后来在考古队时的装束还要朴素。
"我在溪边捡到你。"阿坤终于开口,语气平静得不带任何感情,"你差点淹死。"
吴邪努力回忆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最后的记忆是在沙漠中的海子,看到水底有奇怪的纹路,然后...
"这是哪里?"他问道,"什么时间?"
"广西巴乃。"阿坤的回答简洁明了,"1978年5月。"
吴邪倒吸一口冷气。他不仅穿越了空间,还穿越了时间——回到了张起灵成为"小哥"之前的年代,回到了那个被称为"阿坤"的时期。
"你不属于这里。"阿坤突然说,目光更加锐利,"你的口音、衣着...都不对。"
吴邪低头看了看自己——他穿着穿越前的T恤和牛仔裤,确实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他正思考该如何解释,肚子却突然发出一声响亮的抗议。
阿坤的表情微妙地变化了一下,转身走向门外:"有粥。"
吴邪忍不住笑了。即使在这个时期,张起灵还是那个张起灵——话少、直接、行动永远先于语言。
他跟着阿坤来到外面的小厨房——其实就是在主屋旁搭的一个草棚,里面有个土灶。阿坤盛了一碗白粥递给他,粥里飘着几片野菜,旁边还有一小碟腌萝卜。
吴邪接过碗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了阿坤的手背。两人同时僵了一下,阿坤迅速收回手,转身去整理灶台,但吴邪分明看到他的耳尖微微泛红。
这个发现让吴邪心跳加速。年轻的张起灵,会因为他无意的触碰而害羞?这简直...太可爱了。
"谢谢。"吴邪真诚地说,一边小口喝着粥。粥煮得恰到好处,米粒软糯,野菜带着山野的清香。
他抬头看向阿坤忙碌的背影,"你经常一个人住在这里吗?"
阿坤的背影明显僵硬了一瞬:"问这么多干什么?"
"好奇嘛。"吴邪笑得眉眼弯弯,"你看,你救了我,我总得了解一下我的救命恩人。"
"不必。"阿坤硬邦邦地回答,"吃完就走吧。"
吴邪的笑容僵在脸上。即使早有心理准备,被张起灵拒绝还是让他心里一阵刺痛。
但他很快调整好情绪——他太了解张起灵了,知道这种拒绝更多是出于防备而非真正的厌恶。
"我没地方可去。"吴邪放下碗,声音故意放软,"在这里我一个人都不认识..."
阿坤转过身,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吴邪注意到他的睫毛很长,在阳光下投下一小片阴影,衬得眼睛更加深邃。
"你..."阿坤似乎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最终他只是叹了口气,"再住一晚。明天必须走。"
吴邪在心里比了个胜利的手势。他知道,对于这个时期的张起灵来说,能允许一个陌生人多留一晚已经是破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