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契惊变

地宫齿轮的轰鸣声突然变得尖锐，沈知意耳垂上残余的珍珠粉末在磷火中簌簌剥落，凝成细小的篆文悬浮在两人之间。"双生血引"四个字刚显现完整，萧景珩的剑锋就划破了那些光点。玉带钩暗格里的猫眼石应声裂成两半，左半映出他瞳孔里蛛网般的血丝，右半照出她眼底跳动的幽蓝火苗。

"沈姑娘好算计。"萧景珩的剑尖抵住石壁凹槽边缘，玄色蟒袍袖口沾着从穹顶滴落的锈水，"用沈家血脉做钥匙，却要搭上孤的性命？"

沈知意腕间的银针在指缝转了个圈。青铜齿轮咬合的间隙里，能看见验真台底部暗格露出的绢布残角，那上面褪色的"七日"二字正被不断渗入的鲜血浸透。"殿下若怕了，"她突然将银针扎进中指，血珠甩向玉带钩裂痕，"大可以斩断这..."

千斤闸落下的轰鸣吞没了后半句话。萧景珩在青铜链断裂的瞬间扑过来，剑鞘卡住下坠的闸门机关，左手却精准攥住她滴血的手腕。两股鲜血在玉带钩纹路上交汇的刹那，十二组齿轮同时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地面阴阳鱼图案裂开蛛网状的缝隙。

"别动！"萧景珩的喝止混着血腥气喷在她耳畔。沈知意这才发现自己的银针不知何时已刺入他虎口旧伤，而穹顶垂下的青铜链正缠住两人交叠的手腕。血珠悬浮在空中，凝成锁链状的纹路缠上石壁，那些暗红符文突然活过来般开始游动。

石壁渗出鲜血的速度快得反常，萧景珩为稳住身形按住她左肩，这个动作却让毒针彻底没入他掌心。沈知意看见他瞳孔骤缩成针尖大小——不是因毒发的痛苦，而是突然涌入的陌生记忆。她自己的太阳穴也突突跳动，眼前闪过燃烧的军旗碎片，十五岁的自己正将火把扔向染血的沈字帅旗，而硝烟深处有个玄甲少年的轮廓"鹰嘴崖的火攻..."萧景珩每个字都像齿缝里挤出来的，他按住心口的动作让毒针又深入半分，"是你放的？"

沈知意突然明白玉带钩在共鸣什么。她反手抓住萧景珩渗血的手掌按向石壁，两股血流在符文沟壑里汇成溪流。"现在殿下知道了，"她声音比地宫的寒气更刺，"沈家军宁可自焚也不当俘虏。"

石壁吸收的血液突然倒流，在穹顶投射出扭曲的画面。穿贵妃朝服的女人正在烛光下拓印东宫印信，朱砂笔在布防图上圈出七个必死之地。萧景珩的剑哐当掉在地上，他认出画面上那个在调令盖印的宫女——正是如今长秋宫最得宠的郑嬷嬷。

"母妃身边的..."喉结滚动的声音在死寂中格外清晰。投影突然切换到暴雨夜，同样的宫女将毒酒递给镣铐加身的沈将军，而闪电照亮她腕间的雁翅形胎记——与荷塘浮尸如出一辙。

沈知意的银针突然剧烈震颤。她本能地要抽回手，却发现那些血链已长进皮肉。萧景珩的喘息声越来越重，他盯着石壁上新浮现的倒计时符文："七日之内...皇陵冰室..."

齿轮运转声骤停的刹那，沈知意袖中暗藏的绢布碎片自发飞向石壁，与原本的残片拼出完整诏书。先帝朱笔写就的"郑氏祸国四字在血光中狰狞如伤口，而最下方的火漆印正是猫眼石纹样——与萧景珩腰间玉带钩的材质完全相同。

"原来如此。"沈知意突然笑出声，染血的指尖划过诏书边缘的暗记，"殿下这些年，竟是在查自己生母？"

萧景珩一把扣住她手腕，力道大得几乎捏碎骨头。他嘴角渗出的血线滴在诏书上，与沈知意的血混成诡异的紫色。"沈姑娘最好，"沾血的玉带钩突然发烫，钩尖射出的金将两人手腕缠得更紧，"现在你的命连着孤的命。"

通道深处传来机括转动的咔嗒声，沈知意耳坠上最后一粒珍珠突然炸裂。微型地图的荧光透过血雾映在墙上，显示的正是通往皇陵冰室的密道。萧景珩的剑穗无风自动，金线分解重组成与地图相同的路线，而他虎口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

"毒发了。"沈知意冷静地指出事实，银针却悄悄转向自己袖中的解毒丸。萧景珩突然劈手夺过药丸碾碎，将粉末拍在两人交缠的手腕上。

"同生共死？"他冷笑时溅出的血沫落在她脸上，"沈姑娘不妨猜猜，孤若此刻杀了你，血契会不会转移给下个沈氏血脉？"

石上的倒计时突然加速流动，鲜血符文扭曲成警告的形态。沈知意趁机将半粒解毒丸弹入他喉间，在萧景珩呛咳时突然贴近他耳畔："那殿下更该留着我的命。"她的气息拂过他染血的耳垂，"毕竟能解开玉带钩封印的沈家人——"

机关轰鸣吞没了后半句话。塌陷的地面将两人抛向幽深通道，沈知意在坠落中看见萧景珩的剑鞘勾住了青铜链。他蟒袍袖口暗袋里掉出的羊皮纸被气流掀开，露出与玉带钩纹路相同的路线图，而图纸边缘的批注墨迹尚新："冰室第三重机关需沈氏心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