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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深露重,万籁俱寂
姜芷予扶着门框缓缓起身,腰间的酸涩早已麻木。
她立在廊下深深吸气,夜风灌入肺腑,冷得刺骨。
久宣夜的房门被无声推开。
月光斜斜漏入,勾勒出他熟睡的轮廓
她站在光影交界处,忽然不敢再往前一步——
仿佛多走一寸,就会惊碎这场偷来的梦境。
他眉宇舒展,呼吸平稳,丝毫不知有人正立于床前,用目光一寸寸刻印他的容颜。
姜芷予指尖凝起一道安神符,金光流转间,久宣夜的呼吸愈发沉缓。
她缓缓蹲下身,颤抖的指尖虚虚描摹他的眉眼,却不敢真正触碰。
姜芷予宣夜......
两个字在唇齿间辗转千遍,最终只化作一声哽咽的叹息。
她握住他的手,掌心相贴的瞬间,眼泪终于无声坠落。
那些未能说出口的话,那些藏在心底的眷恋,此刻都化作滚烫的泪
一滴、一滴,砸在他常年握剑的薄茧上。
姜芷予对不起......
夜风卷起帷帐,吹散她未尽的话语。
姜芷予俯身,在他额前落下一个轻如蝶翼的吻。
姜芷予你和半夏......
姜芷予还有迟雪......
她声音轻得如同梦呓
姜芷予都要好好的......
姜芷予轻轻抹去脸上的泪,将久宣夜的手放回他的被窝
她轻轻掀开久宣夜的剑匣,指尖触到常乐剑冰冷的剑柄时,像是被烫到般瑟缩了一下。
月光下,剑身泛着幽蓝的光,映出她泪痕交错的脸。
姜芷予跪坐在久宣夜榻前,月光透过窗棂,将她单薄的身形勾勒得如同一缕轻烟。
她未束的长发垂落腰际,发尾扫过剑匣时沾了夜露,在月光下泛着细碎的银光。
苍白的面容上泪痕交错,唇色淡得几乎透明,唯有眼尾那抹红,艳得像是要渗出血来。
她颤抖的指尖掀开剑匣,常乐剑的寒光映亮了她憔悴的容颜——
眼底青影重重,像是许久未曾安睡。
姜芷予常乐......断因果

默念口诀时,眼泪砸在剑刃上,碎成晶莹的星点。
她转头看向久宣夜肩头那只白鸦——
它歪着头,血红的眼睛仿佛在嘲笑她的软弱。
剑光起落间,她看见铜镜中自己的倒影,素粉的衣衫被夜风吹得紧贴身躯,显出近乎破碎的伶仃
剑光闪过,白鸦化作一缕黑烟消散。
那一瞬间,她清晰感觉到有什么从心口被生生剥离。
像是有人用钝刀,一点一点剜去她最珍贵的记忆。
久宣夜在睡梦中皱了皱眉,无意识地朝她的方向侧了侧身。
她死死咬住嘴唇,直到尝到血腥味才忍住没有扑回去。
迟雪的房间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小兔子怀里还抱着半根没吃完的胡萝卜。
半夏睡得毫无防备,嘴角还挂着笑,仿佛梦里见到了父亲。
每一剑落下,都像是亲手斩断自己的归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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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将至
空荡荡的长街上,姜芷予持剑而立。
晨雾沾湿了她的衣摆,青丝结满霜晶。常乐剑垂在身侧,剑上的蓝光渐渐暗淡——
因果正在断裂,记忆即将消散。
最痛的是心口处,她身上的血咒正在反噬。
每走一步,就有细小的血珠从指尖渗出,落在青石板上,开出一路凄艳的梅。
那些记忆在十个时辰后的烟花会慢慢消失
烟花绽放时,久宣夜会忘记教她握剑的手势;
半夏会忘记为她梳发的温柔;
迟雪会忘记偷喝她酿的桂花酒;
而她自己......
将成为他们生命里,一个模糊的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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