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如我虔诚合十双手,唯愿你能得到拯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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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予:
若你见此信时,我已身陨道消。
不必寻我魂魄,禁地的业火早将三魂七魄烧得干净。
只是有些话,再不说就来不及了。
你总说我傻。
那年你被关在刑堂,我偷了父亲的令牌放你走,你咬着我的手腕哭,说兄长我们一起逃。
可你知不知道,我早在七岁那年就被父亲种下焚心蛊?
离谷十里,蛊虫就会啃穿心脏。
父亲从来不怕我叛逃,因为他知道——
我注定要死在这里。
还记得你刻字的执刑刃吗?
每次行刑后,我都在刃柄暗格里藏一片你的乳牙。
他们都说玄狐乳牙可镇邪,却不知我是怕你长大后,连这点念想都不留给我。
你七岁送我的银铃,我日日戴在心口,铃舌上"平安"二字早被血浸透了。
真可笑,我这样满手血腥的人,竟也贪恋这两个字。
谷中山茶花又开了,比去年更艳些。
昨夜我去看了你住过的院子,那株你亲手栽的小山茶居然还活着,只是枝干都被炼妖炉的热气烤弯了。
就像你小时候,明明怕得发抖,还要挺直腰背说"我不哭"。
阿予,其实你可以哭的。
四月十八是你的生辰。
今年我备了礼物,埋在山茶花丛下第三块青砖下。
是支木簪,雕坏了好几块沉水木才成。
手艺太差,你定要笑话的。
若有机会……
罢了。
近来总梦见你幼时。
你蹲在药圃里偷吃朱果,沾了满嘴红汁,被我拎着后领抓个正着。
那时你眼睛亮得像星子,如今再见,却只剩一片霜雪。
是我没用,护不住你的天真。
阿予,别恨父亲。
他剖我内丹时,我看到他眼底有水光。
这大概就是姜家人的命——
生来带着罪孽,死去方能解脱。
可你不一样,你的命是你自己的。
白鸦会带你去个地方。
我在那里留了……
……罢了,你看到自会明白。
最后,原谅兄长食言。
说好要看你嫁人,看你儿孙满堂,看你白发苍苍还使性子砸药炉。
如今只能托付给那个姓久的小子了。
他若负你,我做鬼也不放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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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阑绝笔